看完三本《少有人走的路》,感觉作者派克先生还真是很了不起啊,这个系列写得很深刻透彻,也很有趣,竟然可以让人在觉得释怀的同时又感觉到压力。就好像派克所说的,精神的追求大家知道是相似的,可是个人却可能以为自己的心灵旅程是独一无二的,而派克告诉我们,其实这依然是雷同的,自我所感受到的,其实他人亦然;没有绝对幸福的童年,把一切归咎于童年受到的伤害其实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谓人性,并不是指一成不变的某种特质,其实是在不断的调整和变化的;人们会觉得始终保持思考太累人,因此往往更容易追求精神而忽视心灵;而当心灵被忽视压抑得太久,就会通过别的症候表现出来。呵呵,这篇读后感其实几乎还是抄录的派克先生的话,我不过是按我的需要把它们串联了一下。
人生苦难重重,人生错综复杂,几乎所有人的心理都会出现问题,或者说我们的心灵总会面对天性中的弱点,比如只顾当下,比如懒惰。让我觉得释怀的是,知道人类都是如此,都面对着如此的命运,这让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足为奇的了。这也解释了我之前的迷惑,就是看到某些众人所谓的优秀成功人士,为何我却总觉得他们有所欠缺。之前我以为这是和人格的高尚是否有关,现在我觉得说人格这样的格调太高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未必能追求高尚的人格(当然包括我),就好像当年金大侠对人类寄予厚望的结果多半是失望。其实我们未必需要拥有那样高尚的人格,就好像孙未说“英雄和暴君一样,都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人”,我们所应该做的,其实是追求我们心灵的开阔和富足。然而,“少有人走的路”,从书名可以看出思考、反思、追求心灵的健全的人是很少的,我当然没权利做出这样的结论,不过派克就比我有资格多了吧,呵呵。因为这条路很难,需要克服自身的惰性,需要不断地学习,如此种种也让我感觉到压力,而且因为多数人都不走,所以走的人就会感觉到寂寞。
我觉得派克很了不起的原因之一,是觉得他非常睿智豁达,也非常平和包容, 他说过其实人未必一定要去找心理医生,某些心理医生其实只是把你改造成社会所接受的模式,而让你彻底失去了自己——这个例子在亦舒的一部小说中已经表现过了——“现代心理治疗目标是让患者恢复‘正常’,用统一标准规范人们的生活,结果只能令个性萎缩,变得浅薄而苍白。”而且心理健康也并非总是阳光活泼,毫无阴影。事实上,“抑郁造成的空虚,乃是思绪和情感的温床;年龄的增长和衰老,可以促使我们关注心灵;死亡让人更强烈的了解到生命的意义;深刻体会眼前生活的空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让我们失去一部分的纯真,这对心灵也是有好处的。”
哈哈,说起来他的太多话我都觉得凝炼得很好,很有道理。比如“信仰并不仅仅来源于高远的精神境界,也来源于心灵的深渊——每个人心底最私密的地方。”——就如同《上海的金枝玉叶》中的戴西“原来一个人没有信仰,也可以非常坚韧。一个人不是为了大众而吃苦,也可以保持顽强的尊严”。关键还是在于,你究竟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然而,放弃对外界的依附,而回到自己的心灵,是相当困难的。就好像佛教说,佛不在外界,佛只在自己心里,可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要发掘出自己心中的佛性实在也是太难了。
“坠入情网,意味着自我界限的一部分突然崩溃,使我们的‘自我’和他人的‘自我’合而为一,我们突然冲出了自我界限,寂寞消失了,代之难以言喻的狂喜之感,仿佛体会到幼年时无所不能的快感,我们又变得强大有力。”正因为爱情如此狂热激动,所以很长时期我们会以为爱情无所不能,可以帮我们排除万难,对方就是我们仅需的一切(当然,现在患有“爱无能”的患者除外。),然而,“这种因为机遇和缘分,不请自来,让我们暂时失去自我,无法做出理智选择的爱情,只是真爱伟大而神奇的布局的一部分,它让我们提前品尝到爱的滋味。因为它并非真爱,所以它最终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消褪崩塌,事实上我们想要获得持续的狂喜,达到涅磐和永生的境界,获得神性的启发,我们就必须体验到真爱是什么,爱的感觉是什么,并且要为此付出艰苦的努力。”这里派克提到了很多次的“神性”,不接受宗教的朋友或许会觉得反感,但是其实派克其并不是那种狭隘排他的教徒,他称自己为“离经叛道”的天主教徒,却一直担负着关怀他人心灵的“心灵牧师”的工作。他所指的神性是我们心灵中的神性,绝不局限于宗教。看起来要想获得真爱也是让人倍感压力的一件事,男女间直接的相吸,缘分的牵引,爱恋的错觉及无法自拔,迷失自我也许痛苦,付出的代价也许高昂,却都只是顺着自己的性子,所心所欲,而要想获得真爱,则“必须让双方的心灵得到成长和完善,帮助彼此心智成熟,即使在爱的激情过后,仍能醉心于那种美好的感觉”,要两个人都付出艰苦的努力啊,想起来,的确非常困难。
“成熟的心灵必须保持中立,能够容纳各种各样的矛盾和悖论,特别不要轻易受到伦理观念的影响。”关于孩童的说法就存在一定的矛盾性,比如我们可能会刻意追求成熟而摈弃幼稚——“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内心中的小孩一方面孤苦无依,另一方面却又跃跃欲试。要关怀心中的孩童,我们就必须面对自己较为低极的本性——无法控制的情感,愚蠢癫狂的愿望,以及各种形式的软弱无助。我们必须接纳这种流浪、迷失和无助。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停止生长,甚至必须后退,因为‘小孩’本来就意味着没有长大。童心是心灵的一个侧面,而心灵的任何层面遭到漠视,都会成为痛苦的根源。”
有观点认为婴儿是无罪的,是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是神性的,但是同时他们也是不能独立生存的。“我们不是要变成牺牲自我,最后只剩下潜意识的婴儿;也并非要变成高高在上,远远超越日常生活,自以为所向无敌,对凡俗生活的弱点和缺陷也丝毫不感兴趣的少年;我们最终要找到自己的内涵和分量,落回地面,培养出成熟、自觉的自我,承担痛苦和责任,进而发展成神性的自我。”伟大的哲人也会让自己时而像小孩一样的放松和玩耍,“事实上孩童的‘无知’才蕴涵着无数可能,我们必须时而设法忘记那些阻碍我们领悟真理的知识”,这也就是禅宗所说的“空”的境界。我们追求理想,但是我们同时也要面对现实,我们有时要追求超脱,但是也必须控制自己的虐待倾向。
“ 我们不应该把人体视为机器,把思想视为一系列生化反应的结合,把人类世界视为人类智力与科技创造的奇迹,事实上,人的身体是心灵的外在体现,我们应该体会身体所表现出来的诗情画意,内心中的意象与大自然和文化意象同样重要。我们需要聆听身体与心灵的节奏、音调、和声与不和谐的音符,医生在治疗疾病时,也需要这种聆听,我们应该将身体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重新与心灵融为一体。”看到这种观点,其实让我感觉很焦虑,现在的医生都已经演变成直接把患者的症状输入电脑,从数据库中搜寻可能的疾病,然后用排除法,排除不可能的病情,最终得出可能的结论。如果让病人花钱买药更加有赚头,更加有效率,那就不太可能鼓励病人靠自身的免疫力去获得更自然的康复,这种状态与“关怀心灵”差得太远了。
“ 探求真理是科学家的天职,但科学家也是凡人,和普通人一样,在潜意识里,他们也希望为最复杂的问题找到最简单、最明确的答案。科学本身就是一种宗教,因此科学家容易把婴儿和洗澡水一道泼掉。科学家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能够意识到,和其它宗教一样,科学也可能流于教条主义。科学本身也容易成为文化偶像,我们应该保持怀疑的态度。分清科学的领域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它带来了一系列可喜的变化,但是,应时代需求做出的一个无意识反应则是,将政府、科学和宗教的势力范围按不成文的社会契约划分,正是这个划分,在确定科学和宗教的本质上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问题是,这项不成为的社会契约在今天已经毫无意义了,相反它成为了一种可怕的分裂工具,将我们的社会拆得七零八落。人类天生具有一种非常杰出的能力,他们能够把相互关联的事物分割在各个密闭的空间里,使它们彼此无法接近,结果导致巨大的麻烦。而联合,就是要求我们勇敢面对各种相互冲突的力量、思想以及生活压力。所以,当我们综合考虑问题,并愿意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时,我们就应该经常问自己:我忽视了什么?或早或晚,我们会发现,在一定程度上,每个人都要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负责。”最后这句话,我到一直都很赞同。
所以看看吧,心智成熟有多么难,让心灵成长有多么难,我们如何才能勉力克服自身的种种局限?或许我们会排斥宗教,或许我们会认为科学深奥难懂,或许我们会认为艺术过于高雅我们无法涉及,再加上由于现在分工极细的因素,我们往往只局限于自己的行业中,似乎掌握更多的知识成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往往安居狭小的心灵一隅而自娱——到很难进入须臾纳芥子的境界;事实上“对于别人教给我们的一切,包括通常的文化观念以及一切陈规旧习,采取冷静和怀疑的态度,才是使心智成熟不可或缺的元素”,而怀疑、自省、反思、进取、追求,的确是那么难。
少有人走的路,希望走的人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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