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第4期

2001年12月

北华大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BEIHUAUNIVERSITY(SocialSciencesJ

Vol2

Dec

No4

2001

对虎妞形象及其与祥子关系的再思考

逄增玉

(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吉林长春130024)

摘要:《骆驼祥子》讲述了祥子的悲惨命运,同时也是虎妞命运的一曲悲歌.暴虐黑暗

的时代,妖魔化的都市文明,使失败与堕落成为走八城市的青年农民祥子的宿命.而虎妞不但

在丑恶的社会,家庭中被扭曲了心灵,更要面对男性中心主义的歧视与抛弃,也许她乞讨生活

的方式伤害了祥子,但那决不是祥子悲剧命运的关键.

关键词:骆驼祥子;虎妞形象;关系;重新评价

中国分类号:1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

号:1009—5101(2001104—0065—05

在老舍小说《骆驼祥子》中,祥子与虎妞是

刻画得最成功的两个人物形象,样子与虎妞的关

系构成了作品的主要情节,以至于人们一提起

《骆驼祥子》,往往就把样子与虎妞并列,离开虎

妞,祥子形象的生动性和完整性就要受到影响,

他们之间构成了一种相互依存的,互补的关系.

祥子原本是一个要强的,来自农村的青年车夫,

他最大最高的人生理想就是有一辆自己的车,并

为此努力奋斗,几经挫折后理想化为泡影,最后

变成不但不求上进,浑浑噩噩而且还出卖朋友的

既懒且坏的人渣,一步步走向黑暗,堕落和毁灭.

促使样子的性格和命运发生如此巨大的悲剧性逆

转的,除了社会原因外,就是虎妞的引诱,骗婚,

对样子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以及虎妞的难产而

死.这些,同样是造成祥子命运陡转人生悲剧的

重要因素,甚至是更重要更内在的因素.因为,

在作品的描写中可以看出,那些来自社会的外部

打击虽然使样子的人生理想严重受挫,但还没有

完全毁掉祥子的精神和身体;而与虎妞的一段情

事婚事不仅使祥子精神上几近崩溃,身体上也被

“红袄虎牙”,”吸人精血”的虎妞弄得大伤元气.

“他的身体是不像从前那么结实了,虎妞应负着大

部分责任”.虎妞成为样子生命中的孽障,人生路

上的绊脚石,命运悲剧的灾星,拖着他走向堕落

和毁灭的妖魔和祸水!

正是这祥的描写和叙事,使《骆驼样子》问

世以来的很多评论家,几乎都认为虎妞是祥子人

生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或认为是虎妞的出现和

引诱加速了祥子的堕落和毁灭.也有的评论认为

虎妞虽然也很不幸,也值得同情,但阶级地位和

思想观念的差别使她的不幸不能与祥子相提并论,

虎妞对祥子主观上有真情真爱的一面,但这种主

观上的爱却在客观上伤害了样子,客观上造成了

样子的悲剧.总之,无论怎祥虎妞对祥子的人生

悲剧要负很大的责任,样子无辜而虎妞有罪,祸

害论和祸水观成为历来虎妞形象评价中的基本的

观点,或者是深层的语意.

然而,这种几乎已成定论的观点其实包含着

极大的误解和偏见,而这种误解和偏见的根源,

不言而喻,来自或明显或深隐的男性中心主义.

其实,只要我们回到小说的整体叙事语境和主题,

从作品实际出发进行认真解读,就会看到,虎妞

收稿日期:2000—12—25

作者简彳卜:逢增玉t1957一).男吉林白山人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

授博士生导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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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I_I

是祸害或祸水的观点是站不住脚,不能成立的.

从整体叙事语境和主题来看,老舍通过《骆

驼祥子》所要描绘和表达的主题之一,是那个社

会无边的黑暗,无比的暴虐和不义,以及这种黑

暗,暴虐和不义必然给包括祥子在内的广大贫民

百姓造成悲惨人生和命运.特务孙侦探在敲诈祥

子时说:”把你放了像放个屁,把你杀了像抹十臭

虫”,这既是威胁,也是实话和实情.就是说,祥

子这样的贫民百姓在那个黑暗暴虐的社会中只是

一

种低贱的”物质”性或动物性存在,根本没有

任何社会地位,人的尊严和生存与生命的保障,

是注定要被那个社会推向悲惨地狱的牺牲品,社

会的任何大小变动及其所造成的一切难堪,不幸

和灾祸,总是最先或最终地落到他们头上.因此,

在小说中,社会动荡和战争”闹兵”使祥子被大

兵抓走,第一辆辛苦买来的,命根子一样的车子

就此丢掉;大学教授曹先生闹”政治”却使祥子

遭殃,好容易积攒下的,打算再买车子的血汗钱

被敲诈一空.社会的黑暗暴虐总是通过一系列接

踵而至的灾难事件打击着祥子,命定般地使他的

有一辆自己的车,成为一个自食其力劳动者和好

人的人生愿望不能实现=

在小兑中,这些由社会的整体性黑暗暴虐带

来的灾难和打击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的;它们

不仅会以抢车抢钱的具体灾难形式针对祥子,也

会以别的形式针对所有祥子式的贫民百姓.即便

没有这些看似偶然实是必然的,直接给祥子带来

巨大打击并使他的生活命运发生逆转的不幸事件,

祥子的人生理想就能实现,人生命运就不会如此

悲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小说对北平大杂院

百姓的生活命运和也曾当过人力车夫的二强子,

老马祖孙的描写,就是证明.二强子和老马年轻

时候也曾有过祥子似的理想,他们也没有遭遇过

样子似的车子被抢,钱被敲诈的具体直接事件的

打击,但他们同样无法逃脱那个黑暗暴虐的社会

给予他们的,注定的悲惨命运作为北平底层的,

大杂院社会的一员,祥子的命运不会与二强子和

老马有什么两样,小说中的祥子自己也深知这一

点.就是说,祥子不论有无那些具体直接灾难事

件的打击迫害,最终也难逃其他人力车夫和大杂

院百姓所有人的悲剧命运,这是小说的整体语境

和基本主题.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虎妞在祥子的

生活中出现与否,都改变不了祥子命定的人生命

运轨迹和结局.换言之,有虎妞,祥子人生和命

?

66?

运的结局如此;没有虎妞,祥子的人生命运也如

此.虎姐并不是祥子生命中的祸害和祸水.

《骆驼祥子》中除了揭示和叔写社会环境的黑

暗,暴虐和恶劣之外,还蕴涵着另外一层,或者

说更深层次的主题:魔窟般的,吃人喝血的都市

社会和文明对一切来自乡村的美好的东西的吞噬

和毁灭.这种对都市,对现代文明和现代性的质

疑与批判成为老舍小说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叙事

主题.那个来自乡村的青年农民祥子,是乡村生

活和文明给了他憨直,淳朴,善良等美好品德.

当他离开农村来到都市谋生的时候,他的生活和

命运就被先在地决定了:妖魔化的都市必定要吞

噬他的品德,心灵和肉体,必定要磨蚀和毁灭他.

这一点,正如美国学者王德威所说:”在经历这些

一

波未平,一渡又起的厄运过程中……他灾星高

照,注定了逢吉化凶;他成了霉运当头的扫把

星.”-tJ对祥子这样的乡下人而言,离开乡村是迫

不得已,进城谋生定然自取灭亡,因为祥子式的

乡民与都市在本质上根本对立,截然两途,想在

都市保有乡村和乡民的本质根本不可能.固然,

祥子进城后一度要努力保持那些来自农村的好品

质和好德行.比如,他不嫖不赌,是虎妞使他破

了戒,而作品显然把虎妞写成都市魔窟里必然存

在的诱人害人的妖魔之一.其实,没有虎妞的

“诱骗”,祥子能永远守身如玉,永远保持住质朴

的农民本性吗?回答仍然是否定的.如上所述,

是黑暗暴虐的社会必然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打击迫

害,使他的生活目的和理想不能实现,逼着他往

堕落毁灭的道路上走.在这一系列灾难和无法改

变的命运面前,对于渺小的,无能为力的,没有

更多的精神生产资料的,祥子式的底层小民而言,

一

旦意志崩溃,便很容易并且是必然地滑向堕落,

不可能永远保持坚定的生活意志和淳朴德行,祥

子周围的那些车夫们动辄上”白房子”和其他类

似行为就是证明.

同样,按照小说的描写,在魔窟般的都市里,

诱人堕落和毁灭的妖魔和祸水多种多样,到处都

是,防不胜防.小说实际上把虎妞写成了这样的

妖魔之一,尤其是祥子生活和生命中的最初的最

致命的诱人毁人的主要妖魔之一.在来到城市之

前.伊甸园般的农村使祥子淳朴如初民;在遇到

虎妞之前,祥子如未吃智慧树上的果子的亚当一

样纯洁如玉,是虎妞的出现和诱惑使祥子初尝禁

果,被拉下水走向堕落的第一步并导致以后的一

发而不可收.其实.在小说中,即使没有虎妞,

也会有狼妞,狮妞,会有蛇一样的如夏太太那样

的专门诱人的都市女人(夏太太——堕落的”夏

娃”的隐喻?),有白房子式的妓院和其他”妖魔”

的大量存在,祥子盼被引诱和堕落只是时间的早

晚问题.小说把祥子被夏太太引诱在一定意义上

归罪于虎妞,即当初若没有虎妞的引诱,祥子就

不会后来一见夏太太引诱便自动”上钩”.然而.

小说里写的祥子的同一阶级的同类和”同

志”——其他的人力车夫们,他们每个人的生活

中并没有祥子式的”虎妞引诱与磨难”,但却几乎

都去”白房子”,都有过与祥子被夏太太引诱的相

同经历.祥子从夏太太那儿得了性病后,”大家争

着告诉他去买什么药,或去找哪个医生.谁也不

觉得这可耻,都同情地给他出主意,并且红着点

脸而得意的述说自己的这种经验.好几位年轻的

曾经用钱买来过这种病,好几位中年的曾经白拾

过这种症候,好几位拉过包月的都有一些分量不

同而性质一样的经验……”既然几乎每个车夫都

有这样的经历,都程度不同性质不一的被诱惑堕

落,那么,作为车夫阶级的一员,祥子何能独独

例外?也就是说,祥子走向这一步是”劫数”和

必然,不管有没有虎妞.而且,妖魔般的都市不

仅会以大量存在的妖精诱惑人堕落和毁灭,不仅

会吃人喝血——它吃掉了小福子,老马等大杂院

的百姓们,而且也会让那些它吞噬的对象变成吃

人肉喝人血的野兽.祥子就是在都市的诱惑,吞

噬和同化下成为一个既是被吃者也是吃人者的怪

物——他为了一点赏钱出卖了远明.远明被杀成

为北平市民的一件”盛事”,他们像鲁迅所写的看

阿Q杀头的看客们一样,争先恐后地狂睹”出红

差”的场面.看杀头是看客们深层心理中吃人欲

望的流露,而祥子虽然因为心虚远远躲开了杀人

的场面,但毫无疑问,他实际上比那些流露吃人

欲望的看客们更甚一步,他已经将吃人欲望变为

行动,成为实际上的都市杀人团,吃人团的一员.

而这更在根本上与虎妞无关.

有人认为虎妞与祥子的关系加速了祥子的堕

落和毁灭的过程,这种观点也是不能成立的.在

虎妞与祥子的关系中,有这样两段情节颇能说明

问题.其一,是祥子被虎妞”诱骗”后,为了躲

开虎妞跑到大学教授曹先生家拉包月.不久虎妞

找上门来,以自己已经怀孕为由要祥子腊月二十

七回车厂为刘四爷庆寿,借机求刘四爷准许祥子

与虎妞的婚事.样子本来就为与虎妞发生关系而

后悔并痛恨虎妞,”就是抢去他的车,而且几乎要

了他的命的那些大兵,也没有像想起她那么可恨

可厌”.但同时”不管怎样的愤恨,怎样的讨厌

她,她似乎老抓住了他的心,越不愿再想,她越

忽然的从他心中跳出来,一个赤裸裸的她,把一

切丑陋与美好一下子,整个的交给了他,像买了

一

堆破烂那样,破铜烂铁之中也有一二发光有色

的小物件,使人不忍得拒绝”.这说明在祥子的内

心深处虎妞还是占据了一定位置,对虎妞还是有

爱恋之情的.现在虎妞的怀孕(假怀孕)与回去

结婚的要求令他难受难堪,他不想回去,又不愿

离开北平,更不愿回到乡下,”就是让他去看守北

海的白塔去,他也乐意;就是不能下乡11,来自农

村的祥子已经”忘本”而离不开充满诱惑的都市,

于是对虎妞的要求他采取了”拖”的办法,拖一

日算一日.是特务孙侦探的敲诈最终迫使祥子无

法再在曹家呆下去,又没有其他立足之地,能够

收留他并使他得以安身立命的,只有车厂和虎妞,

因而样子被迫地离开曹家,”主动”地回到车厂.

就是说,对虎妞的”逼婚”祥子还有办法拖延,

回不回车厂他还有退路和余地,但对特务的敲诈

威逼他却一筹莫展,灾难使他惟一的生路就是重

回车厂和虎妞身边.这表明,尽管在祥子与虎妞

的关系中,小说的主导叙事是写虎妞通过引诱和

假怀孕逼婚等手段,把祥子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祥子始终是个被动者;但上面的情节却表明,事

情也有未尽然者,祥子重回车厂和虎妞身边固然

是被迫无奈的,但这被迫无奈的原因并非完全来

自虎妞,即如果说祥子当初与虎妞发生关系是

“受骗,那么现在回去与虎妞完婚则并非完全是

受骗,这里面有他无奈中的被社会环境所迫的

“主动”和”自愿”.

其二,小说写虎妞难产而死后,祥子尽管受

到很大打击,但他并没有就此堕落,绝望和一蹶

不振.没有了虎妞这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他还有

喜欢的女人,那就是大杂院被迫卖淫救父兄的小

福子,小擂子适时地提出想与祥子成家的要求.

祥子也想与自己所喜欢的小福子成家,这说明他

还有继续做一个本分人的良好的生活愿望.但祥

子最终放弃了这个愿望,因为小橱子有两个弟弟

和一个酒鬼爸爸二强子,祥子承受不起这份生活

的重担和拖累.社会的整体性的黑暗不义所造成

的小福子一家的绝对贫困,使得祥子不能,不敢

与小福子结合,这对弹子做一个善良好人的生活

?

67?

愿望和道德人格愿望是一个沉重打击.接下来,

当祥子重又在曹家拉上包月,有了住处和工钱时,

他去大杂院找小福子,不幸她已被卖进妓院;他

找到妓院时却得知她已经自尽身亡.与喜欢的小

福子不能结合和她的死亡,这使祥子受到了最终

的,最沉重的,最彻底的毁灭性打击,把祥子推

向了绝望和绝路.小说描写,在小福子自杀身亡

以后,祥子才彻底地颓废堕落下去,成为京城混

子和人渣.由此观之,把祥子不断推向绝路,加

速他颓废毁灭的,是不义的社会及其腿置成的上

述那些事件,而不是虎妞.

四

那种说虎妞尽管主观上对祥子不乏爱的成分,

客观上却伤害了祥子的观点,是典型的男性中心

主义观点,令人不敢苟同.所谓客观上的伤害,

一

是指虎妞的引诱,骗婚和婚后虎妞在家庭中的

“霸道”,使祥子在精神上受到损伤,使他感到自

己”成了一个偷娘们的人”,因而产生”有罪”的

思想负担和”见不得人”的伦理上的自卑;二是

指虎妞的引诱和婚后出于变态和补偿心理对祥子

在性爱上的过度要求,伤害了祥子的身体.而这

两方面的共同的出发点就是虎妞的引诱和无耻.

其实,在小说的描写中,祥子与虎妞的关系固然

是虎妞处处主动而祥子处处被动,虎妞是设计圈

套的猎手而祥子是不幸堕人其中的猎物,但很难

说祥子是完全被动,完全无辜而一点责任也没有

的.在精神方面,婚前婚后的虎妞的确有对祥子

的歧视和霸道,如不许祥子再拉车,对拉车阶级

w及其它下等阶级的轻蔑,这些当然会带来精神

上的伤害,但小说的描写也表明,婚后虎妞的

“母老虎”威风和霸道是一个递减的过程,她的

“上流人”的阶级意识也是递减的过程,特别是得

知刘四爷卖了车厂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去的事实后,

更是如此.同时,虎妞固然曾对祥子带来一定精

神伤害,但祥子对虎妞应当说也有一定的精神伤

害,这伤害主要表现在对虎妞的精神蔑视.前面

说过样子来自农村,农村生活和环境赋予他一些

美好的品格,但同时也应该看到,中国乡村的封

闭落后也使祥子具有很多农民的,小生产者的思

想局限,这些小农思想观念表现在与虎妞的关系

上,是他对虎妞不是处女的轻蔑和耿耿于怀,对

虎妞的妖魔化比喻和想象,对虎妞和女人的非人

化,物化观念-…--小说中,祥子多次心里咒骂虎

妞是红袄虎牙,吸人精血的”东西”,是”破货”.

尽管是虎妞引诱了样子,尽管祥子可以从他的立

-

68?

场对虎妞进行诅咒,但诅咒中的这些”东西”“破

货”的语言词汇所反映出的不恰恰是农民的,男

性中心主义的将女人”物化”的思维和观念吗?

不也是对虎妞的精神伤害吗?此外,小说中虎妞

的难产而死,作品的叙事和以往的观念完全归咎

于虎妞自己,是她出于情欲诱骗祥子,怀孕后在

性欲和食欲上又不知节制以至难产,是母老虎

(虎妞的名字即是这样的喻示),母夜叉自作自受

和咎由自取的闹剧,她的死亡非但与祥子无关反

而是对祥子的打击和伤害,这是不公平的.不论

如何,女人的怀孕,难产的痛苦和因此导致的死;

亡,都是最大的值得悲痛和悲悯的不幸.小说中

曾写到祥子知道虎妞怀孕和自己要做爸爸时候的

喜悦,因此,不能说虎妞的怀孕难产完全是咎由

自取而祥子没有一点责任,不能把女人虎妞(尽

管是丑陋的女人)的死亡只看成是对男人祥子的

伤害和打击.那样的观点和说法不是太男权主义

了吗?

当然,小说中的虎妞不是一个圣女,她身上

确实存在着某些丑陋之处,这不但是指她的外貌,

更指的是由她的流氓父亲,粗俗无教养的暴发户

家庭和从小没有母爱的环境所造成的她的生活与

心灵存在着的东西:在祥子之前的性爱经历说明

了她曾经有过的放荡,抽烟喝酒,讲究享受,敢

于放纵和骗婚说明了她粗俗的一面和来自父亲与

家庭的”流氓气”……然而,虎妞的这一切都不

是常态而是变态和病态,是虎妞的父亲,家庭,

车厂和大杂院构成的恶劣低下的生活环境与社会

环境扭曲了她的生活,性格和心理,使她享受不

到正常人的生活,使她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只

能以变态的病态的心理和生活方式乞讨生活,因

而,从这个意义上看,虎妞也是那个社会的牺牲

品,也是一个不幸者.而如果从虎妞相貌丑陋,

自小丧母,跟着自私流氓的父亲生活并替他经营

车厂,婚后被父亲踢开,最后难产而死的经历来,

看,在一定程度上被”妖魔化”的虎妞,其人生

和命运其实是极度不幸的.她的不幸并不比祥子

小,虽然不幸的表现形式不同,但也是令人同情.

的,她和祥子都是可怜的牺牲品和命运相同的

“天涯沦落人”.在一定意义上,虎妞也是那个社

会和环境的受害者而并非害人者.同时,虎妞尽

管不乏丑陋粗俗,但她遇到老实正派的样子后便

一

心追求样子,想方设法把祥子和自己捆在一起

(方式也许不当),并为此最后丧家丧命,却从来

没有追求祥子以外的男人,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命

量与他们连在一起,这一点,就说明虎妞内心还

存在着是非善恶的价值标准,还充满着对以老实

正派,勤劳质朴,憨厚健壮等特质表现出来的

善美”的肯定和追求,说明她心中还存在着善美

而不全是丑陋.此外,外貌丑但心里追求祥子式

“善美”的丑角形象虎妞,不但失去了父亲,也失

去了祥子和肚里的孩子,她追求,挣扎,算计了

一

回和一生,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连性命都丢

掉了,而且死后连个悼念,怀念的人都没有,连

个好名声都没有得到,她白生了一回,白死了一

回:这一点,如果同雨果小说《巴黎圣母院》中

的丑角卡西莫多相比,更能说明问题.又聋又丑

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似乎是生活,命运和上帝

的弃儿,但小说的深层意蕴则在说明命运和上帝

并没有抛弃他,或者说,暂时的抛弃(丑陋就是

暂时被抛弃的证明)是为了最终的升华和拯救,

是通向天堂之路的炼狱的磨难和考验,暂时被抛

弃是为了最后的完成和回归.这表现在:如此丑

陋的他却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大教堂,这一方面构

成了对比,一方面显示了生活在教堂却可以回避

人间的不幸;同时爱丝美拉达的出现,同样一方

面构成美丑对比,另一方面,这应该看作是上帝

通过美的存在来升华和关怀他,使他可以通过救

爱丝美拉达的行为确证自己心灵的高尚与美好,

实现由丑向美的转变,从而得以超越自身现实存

在的局限而得到精神升华,并最终具有了神性的

光辉.因此,他是幸福的,因为他有超越性的神

性的终极关怀,拯救和大爱虎妞则不然.暴虐

不义的社会和古老的旧北平四合院环境与文化,

使她既丧失了人间的一切爱(父亲,祥子),又投

有终极性的关爱(中国文化中本来就缺乏终极性

的,超越性的拯救),她始终只是一个丑角,丑的

形象而投有得到任何的转化和升华,她是真正地

被所有人,被生前的生活世界和死后的精神世界

所彻底地遗忘和抛弃了,是一个真正的弃儿.从

这个意义上说,虎妞的一生不是喜剧闹剧,而是

令人荡气回肠的悲剧.

参考文献:

[1]王穗威想象中国的方法[M]北京:三联书

店,19@167

【责任编辑索燕华】

TheNewThoughtaboutHuniu’SImageandItsRelationtoXiangzi

PANGZeng-yu

(DepartmentofCblneseLiterature,NortheastNormalUniversity,C&angchun130024,China)

Abstract:CamelXiangzidescribednotonlyXiangzi’stragic[ate,butalsoHun

iu’s.Thebrutaldarktimes

andurbancivilizationofdemonmadeXiangm,theyoungfarmer,embarkontheroadofdefeatand

degenerationOntheotherhand,Huniu’soulhadbeendestroyedbytheuglysocietyandherfamily,she

hadtoconfrontwiththediscriminationandwasdiscardedbythemalecentralismHuniuDu1”8uedherlire.

whichhadhurtXiangzi,butthisisnotabsolutekeytoXiangzi’stragicfate

Keywords:CamelXiangzi;Huniu’simage;Relation;Ree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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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祥子》中次要人物小福子、高妈与祥子的微妙关系探析

　　摘要： 《骆驼祥子》的主人公，祥子无疑是作者着墨最多，刻画也最为用心的人物，他三起三落的命运沉浮牵动着读者的心，但文中其他辅助性人物小福子、高妈和祥子有着及其微妙的关系，对情节的铺陈以及祥子人物形象的丰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a　　关键词：小福子 高妈 祥子　　一、卑贱而又崇高的小福子，祥子的梦中女神　　小福子与虎妞是缠绕在主人公祥子生命中两个极其重要的女人。虎妞虽贵为原配夫人，却没能在丈夫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对于她的粗野、丑陋、好吃懒做和攻于心计，祥子甚至是极其厌恶的。祥子对虎妞只有屈从和屈辱，没有爱情可言，而对小福子却是源自肺腑的喜爱，继而发展成“非她不可”的挚爱。小福子才是真正也是唯一走进祥子内心的女人，祥子对她的爱深刻执着、不附加任何条件。她是祥子眼中“最美的女子，美在骨头里，就是她满身都长了疮，把皮肉都烂掉，在他心中她依然很美。”小福子应该算不得美女，一出场早有交代：“眉眼生得很匀调，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可是结结实实的并不难看。”显见，小福子仅能算是“不难看”而已。祥子在后期沦落麻木之际，曾一度自甘堕落地陷入“夏太太”的温柔陷阱，想来穿着罗玲绸缎、身材玲珑有致、长相娇媚动人的夏太太该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美女吧？在祥子心中却也不过是与虎妞“一道货”罢了，因为夏太太身上有着与虎妞一样令祥子恐惧的压迫感和好逸恶劳的恶习，她们都是以吃穿玩乐、追求肉欲来打发日子的娘们儿。从“乡野泥土中生长出来”的祥子对婚姻有着自己的朴素要求，“一清二白”是首要条件。”　　毋庸置疑，是小福子的质朴和善良契合了祥子心中对女性美的定义。虎妞死后，祥子在精神上一度陷于麻木状态，是小福子默默地帮助他料理后事，用无声的行动，忧郁的眼神，流露出她对祥子的深切同情，从而极大地安慰了祥子。患难见真情，当祥子处在情绪和人生的低谷、最需要关怀关爱之际，小福子默默的走来，用女子特有的温柔和善给予了祥子最有力的支撑，同时，也开启了祥子因饱受命运戏弄而闭锁已久的心门。　　小福子也有对正常人生的追求和热望，她曾以“一个女子脸红胜过一大片话”的神情来传达心意，希望能通过与祥子的结合来结束自己忍辱含垢的可悲生活，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寄托身心的可靠归宿。然而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因为是否能结合，“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户人家，沙漠里培养不出牡丹来。”现实是残酷的，小福子沉重的家庭负担让祥子望而却步，想爱却不能爱，想爱却不敢爱，所以只能选择了暂时的躲避，却又不甘心完全放手爱情。临走时他留下那句话：“等着吧！等我混好了，我来！一定来！”留给小福子一根稻草，让她在无边的黑暗中见到一线生机，在苦海中幻想着前方还有祥子“这盏明灯”，于是继续坚持用纤弱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不管日子多么困苦，生活多么无趣，她仍然选择背负屈辱坚强的走下去，这份坚忍源自于母性的善良和对两个弟弟深深的爱与责任感。　　生活不断施与这个柔弱女子以屈辱和打击，终令她不堪重负以自缢寻求解脱，以死控诉社会的黑暗。试问，有什么能比出卖自己肉体更为低贱和肮脏；但又有什么能比卖身供养两个弟弟更为崇高和圣洁呢？拥有高度牺牲精神的小福子无愧于地狱中的圣洁女神。　　二、人品与能力并重的高妈，祥子的红颜知己　　高妈是曹宅的女仆，“干净、爽快、做事麻利又仔细”，丈夫去世后就独自在曹宅打工，勤劳能干、能说会道，深得主人赏识。　　祥子对高妈是充满敬重与欣赏的，相比于虎妞居高临下强加给他的爱，高妈的关怀来得更平等、更细腻，如涓涓细流浸润着祥子长久得不到关怀而日渐枯干的心田。在她面前，祥子凭力气吃饭的劳动者的尊严得以彰显，所以木讷少言的祥子竟然乐意在不忙的时候听她说话，祥子“对高妈有相当的佩服，觉得这个女人比一般的男子还有心路与能力”。　　高妈对祥子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是极其真诚的。当祥子摔伤曹先生时，强烈自尊驱使他做出辞活走人决定，高妈没有落井下石为讨好主人而责备祥子，而是苦口婆心地安慰劝解，掏心窝子的话打动了祥子使他最终留了下来。高妈对祥子不经意间也会有亲昵的表现，当祥子走投无路再回曹宅的时候，高妈对祥子的反应除了惊喜还充满了女人特有的娇嗔：“你可倒好，就知道有先生，仿佛咱们就谁也不认识谁！连个好儿也不问！你真成，永远是”客（怯）木匠——一锯（一句）”！”牵挂之情溢于言表，她对祥子特殊的好感不言而喻。　　在一定程度上，祥子对高妈也有些许眷恋和依赖，时而也会真情流露。当最后一次见到高妈的时候，作品写到：“门开了，门里的响声里夹着一声最可宝贵，最亲热可爱的“呦！高妈！”。可见，他的心跳和激动确实难以抑制。祥子和高妈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适度距离，象并行的两个车轮，沿着各自的轨道，没有交集，却很有默契。可以说祥子和高妈间有着超越寻常友谊而又无关乎爱情的一种微妙感应，高妈可算作是祥子的红颜知己。　　参考文献：　　[1]钱谷融.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王丽丽.对《骆驼祥子》的再思考[J].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3）　　作者简介：　　高薇钞，男，1990年出生，就读西华师范大学，学历：本科， 研究方向：文学。

阿Q与祥子形象的比较分析

阿Q与祥子形象的比较分析

阿Q与祥子形象的比较分析

[摘要]

阿Q精神与祥子性格是普遍存在于中华民族各阶层的一种国民性弱点。将这两个人物形象进行全面剖析与比较，是为了“揭出病苦，以引起疗救的注意”，具有针砭时弊的作用。阿Q是农民与游民的结合体，祥子是旧北平时代的洋车夫，他们之间既有鲜明的不同点，有惊人相似的国民性弱点，而且又相互交织，相互转化。阿Q与祥子的命运代表了不同时期中国下层劳动人民的历史命运。如果劳动人民的国民性弱点不改造，精神上不获得解放，那么我们就不会创造出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新文化，更不会实现国民的现代化。

[关键词] 阿Q; 祥子; 形象; 比较分析

祥子是城市层社会劳动者的形象“精进向上―不甘失败―自甘堕落”揭示了个人奋斗不是劳动人民摆脱贫困改变境遇的正确道路。个人奋斗顺利的时候，表现为要强上进;遇到挫折，会自私自利。祥子的悲剧在于他以血泪控诉旧社会对劳动者的无情压榨和摧残他自高自大，自轻自贱，自欺欺人，不肯正视现实，只求在精神上取得自我安慰。阿Q生活很贫苦，却要说“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在吃了亏以后，总是神往精神胜利的幻境，取得心满意足的得胜快感，来达到心理上的平衡和满足:挨打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就给自己一个“儿子打老子”的理由。阿Q是个连姓赵权利都被剥夺的失败者，却在心造的幻影中保持优势，“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阿Q运用自己的独特方式――精

神胜利法麻痹自己，使自己处于不败的地位，这是何其不幸，何其愚昧!

祥子的身上同样也有“精神胜利法”。祥子在奋斗屡屡受挫、受到欺侮时，他就想:“恶人都遭报应，都会死，那抢他车的大兵，不给仆人饭吃的杨太太，欺骗他压迫他的虎妞，轻看他的刘四，诈他钱的孙侦探，愚弄他的陈二奶奶，诱惑他的夏太太??都会死，只有忠诚的祥子活着，永远活着!”于是屈辱的痛苦化成了胜利的愉快。而奋斗失败时，他又想:“要强有什么用呢,攒钱，买车都给别人预备着来抢，何苦呢,何不得乐且乐呢,”祥子借用此精神胜利，为自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进行自欺，以达到阿Q式的心理平衡。

阿Q与祥子都有“精神胜利法”，是因为他们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一无所有、一无长物，没有家族、亲友和社会力量的支持和保护，他们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他们在现实的物质生存中总是失败，只要他们还愿意活在那个世态炎凉的传统世界上，他们就只有借助于精神的方式――精神胜利法。

其次，封建文化的积淀之二――奴性十足。中国有几千年的封建等级观念，人分等级，人出生环境便决定了是主人还是奴才，是贵族还是贱民，主人贵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奴才贱民受苦受死是天经地义的事。阿Q与祥子身上都刻着“奴才”的烙印。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阿Q却认为“这于他也很光彩”，因为他和赵太爷是“本家”，他还比秀才长三辈呢。第二天，阿Q就被赵太爷打了嘴巴，剥夺了姓赵的权利，然而他却“得意了许多年”，挨了假洋鬼子的哭丧棒，却反觉“轻松些”，着了赵太爷的大竹杠，仍一无挂碍继续舂米，被把总抓到大堂，竟身不由己跪下画圈，无故被杀，也泰然处之。

祥子很本分，不争胜。刚买好的车被乱兵抢走，只是暗暗落泪，攒的钱被孙侦探顺手牵羊敲诈勒索，也忍气吞声，受大仙欺骗，以致虎妞难产而亡，仍低头

认命，最后小福子被逼上吊，也是自认倒霉，懊恼了事。他认为，一个拉车的，“要立在人间的最低处，等着一切人一切法一切困苦的击打”。

再次，封建文化的积淀之三――家族至上。中国人都仰仗祖宗，把祖宗当成惟一的护身符，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Q与祥子虽然孑然一身，却一心想着为家族延续香火。阿Q对于女人，他一点儿也不懂得爱情，只要“困觉”，以便于传宗接代。祥子自从被虎妞诱惑后，心里一直有个阴影，挥之不去，最使他憋气的是虎妞还是个破货，而自己却非要娶她，觉得自己死后没脸去见自己的父母。可是当虎妞快要生孩子时，他立时奉她为功臣，并“觉出自己的尊贵，仿佛没有什么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了小孩，生命便不会是个空的”。因为这样为家庭延续了香火，家族可以继续传递下去。

然后，封建文化的积淀之四――因循守旧。中国封建王朝特别是清朝末期狂妄自大，盲目排外，不愿与西方交流，关闭国门，因循守旧。阿Q与祥子生活在旧中国的二三十年代，脑子里受着封建文化洗礼，认为以前旧的习惯皆是好的，新出现的事物都是坏的，死抱着原来的老传统，死守着原来的旧思想，而且还特别严重。阿Q进过城，呼吸过城里的新鲜空气，见过世面，可他却同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反对一切违反未庄习惯的事物，甚至对城里人将长凳称为条凳，煎鱼时不加葱叶加葱丝，女人走路扭得不好看也大加责罚。自然对于假洋鬼子剪掉头发，身穿洋服而深恶痛绝。认为假洋鬼子的老婆敢陪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而不愿发迹以后娶她。遇到一男一女讲话，更是觉得有违人眼，不仅怒目而斥，还要掷石头以示惩罚。

而祥子身处新文化的中心，整天和新文化打交道，不象阿Q仅仅进过几次城。可就是在这样的新环境中，还保持着旧习惯的“乡下脑壳”。他崇拜的人物“除

了黄天霸就得算是那位孔圣人”。而且在买车过“双寿”时，头一个买卖绝对不拉女客，就算是过年上街，“也觉得满世界带着老婆逛是件可羞的事”。他身在北京，可却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守着电话不打，甚至也不喜欢接电话，靠着银行，却不把攒的钱存入银行，仍然将钱装入瓦罐放在床头。

最后，封建文化的积淀之五――愚昧无知。阿Q与祥子面对到来的新的革命与战争表现了极其严重的愚昧无知。阿Q依古训，认为革命就是造反，造反就要被杀头，看到杀革命党，甚至还比手划脚，后来看到这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惶恐起来，于是又神往革命，演出了一幕投革命党的闹剧。“阿Q的愚昧使他不知道因何失业和挨饿，认为是小D抢了他的饭碗，分不清敌我友，不知道应该联合谁，打击谁，他把小D和赵太爷一样看成是自己的头号敌人，把王胡和赵秀才、假洋鬼子等量齐观”，“第一个该死的是小,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假洋鬼子，??留几条么,王胡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再加上他们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个人主义思想，没有丝毫公共心，没有远大的生活理想，对待革命多为戏剧的看客，没有清醒的认识到革命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对待事情不问是非曲直，一切从自身利益出发，从眼前利害出发。对于阶级斗争客观规律的一无所知，不可避免地使他们处于极其被动、处处挨打的境地。

以上说明，阿Q与祥子的心理有着某些相通之处，他们都来源于封建等级制度和落后的愚昧心理，都是共同的文化心理给他们所造成的心灵重荷，这使得他们的灵魂，惊人相似，难以区别。

三、水乳交融的相通性

阿Q与祥子他们不仅有明显的差异性和惊人的相似性，而且他们之间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具有水乳交融的相通性。

从上文的分析中我们知道“精神胜利法”是阿Q的灵魂，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宝，至死前的“画圆圈”都在用“精神胜利法”。可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并不是痼疾，当现实环境偏向于他时，他在思想上立刻丢掉了精神胜利，而转向了物质胜利:革命刚开始阿Q和未庄的人―样害怕，但是一看到革命使百里闻名的举人老爷也害怕起来，便开始向往革命，向往有一天能够爬到未庄主子的宝座，要取赵太爷、举人老爷而代之。而且一旦爬上未庄主子的宝座以后，他首先要杀的就是赵太爷、举人老爷。他此时不再满足于“先前比你们阔多啦”，而是要满足于其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威福、子女、玉帛。这说明阿Q不是永远甘为人下，而是当外界压迫稍微小了些，他便要象祥子一样做现实的强者。可残酷的现实社会并没有给阿Q这样一个机会，而是无情地碾杀了他要做现实强者的愿望，因此他只有寄托于精神胜利，在自己精神胜利的幻境中自我陶醉、自我满足。

祥子呢，以“体面”“要强”著称，一心想通过自己诚实的劳动作一个独立的劳动者，作一个现实的强者。其所谓现实强者，充其量只是爬上胶皮团主子的宝座，做一个暂时做稳了的奴隶。同样现实社会也没有给祥子这样一个机会，而是把他打入了阿Q式的现实惨败境界，于是他便把外在愿望转化为其内心状态来满足，把屈辱当成光荣，取得心理平衡。如上文提到的面对奋斗失败，他想:“要强有什么用呢?攒钱、买车都给别人预备着来抢，何苦呢?何不得乐且乐呢?”从而消除失败痛苦。

由此可见，祥子只是在顺境中想做现实强者，而在逆境中他只能采取阿Q式的模式――精神胜利法。而阿Q虽说对待现实生活的态度一直采取精神胜利法，可一旦遇到顺境，便也要求做现实强者。他们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待顺境都发奋图强，对待逆境都精神胜利。假如祥子继续生活下去，那么他必定又

是一个阿Q，所以祥子即前阿Q;假如阿Q继续生活下去，遇到顺境，他必定又是一个祥子。阿Q由祥子处走来，却又要向祥子处走去，假如中国一直如此，便会形成一个怪圈，阿Q和祥子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四、封建文化造成的恶果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清楚的发现，阿Q与祥子既存在难以混同的差异性，又存在着难以区别的共性，这两个形象是各自独立的，但就某些方面来讲，他们之间也存在着难以分辨的相似之处。阿Q与祥子的这种共性与差异性、相通性与独立性，为我们提供了打开鲁迅与老舍这两位艺术家伟大艺术心灵的钥匙。

鲁迅作为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作为五四文化新军最伟大和最英勇的旗手，早在留日时期，就认为中国自立之本，自强之道，在于立人。他创作小说的目的就是要“揭出病苦，以引起疗救的注意”。他塑造阿Q的形象，是想暴露国民弱点的。“鲁迅在《我怎样做起小说来》中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中间，意在揭出痛苦，引起疗救的注意。”鲁迅先生就是通过阿Q这一典型的艺术形象，反映了封建统治者所造成的国民的愚昧，深刻揭露了封建势力凶残狡猾的反动本质，批判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阿Q头上的“光”，照出了中国国民心灵上的黑洞。”这里所说的“国民”，不仅仅指农民、游民等被压迫人民，而是包括他们在内的全体中国人。他们在生活中虽有不平，但无力反抗，只好在想象中寻找某种精神上的寄托。这就是鲁迅所痛心疾首，大力鞭挞的“国民性的弱点”。

老舍作为“五四精神”的忠实继承者，从不隐讳“五四”和鲁迅对自己的惠泽。他认为，改造国民性才是救国之道，他把改造国民性与批判封建文化结合起来，着重揭示封建文化所造成的民族心灵重荷。他创作小说的动机，就是要把封

建社会所造成的恶果揭露出来，“祥子被剥夺掉的，不仅是车子、积蓄，还有作为劳动者的美德，奋发向上的生活意志和人生目的。在这里，美好的东西的毁灭不是表现为一个品格高尚的英雄在肉体上的死亡，而是人物的高尚品格的丧失殆尽，即精神上的毁灭。”?由此可见这个恶果就是封建文化网络中人性的被扼杀、被泯灭，即国民灵魂的麻木，颇具鲁迅改造国民性的精神传统。

鲁迅与阿Q是要揭示国民的劣根性，以警示国人，从而催国人奋起，以大无畏的气概来实现人的解放，洗刷和改造国民灵魂。老舍写祥子与鲁迅当年写阿Q“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是同样沉重的，因为作家既要否定他们身上的劣根性，又要指出依靠他们的盲目个人奋斗方式是不能取得成功的。鲁迅和老舍借阿Q与祥子的形象，是想警示国人，中国封建文化不仅阻碍国民的心灵健康发展，而且已经积习为我们国民的心灵弱点，即使时至今日，我们国民身上仍然有这种国民弱点的存在。只有改掉这种国民性的弱点，彻底摆脱封建文化所造成的民族心灵重荷，使人民的精神上获得真正解放，才能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新文化，才能实现国民的现代化，国家的现代化!

参考文献:

?范家进著《中国现当代小说点击》之《阿Q正传》:双重赤贫中的畸形反抗 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2)第1版 “:20”

?陈贵福等主编《中国现代百部中长篇小说论析――阿Q正传》 吉林大学出版社1986(1)第1版 “:8”

?同上 “:12”

?吴怀斌等编《老舍研究资料》之论《骆驼祥子》的现实主义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5(7)第1版 “:703”

?吴怀斌等编《老舍研究资料》之论《骆驼祥子》的现实主义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5(7)第1版 “:693”

?黄候兴等著《三十年代作家作品论集》――老舍和他的《骆驼祥子》 四川人民出版社

?吴中云等著《论鲁迅的小说创作》――论阿Q 上海文艺出版社

施虐与受虐 依赖与共存——对虎妞与祥子关系的重新解读(《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2017年第2期)

　　 [收稿日期 ]　 2016-11-

06[作者简介 ]　

孙景鹏 (1989-) , 男 , 河南南阳人 , 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 2016级博士生 , 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 [基金项目 ]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年度规划项目 (2015B WX 023

) 施虐与受虐 　 依赖与共存

—

— — 对虎妞与祥子关系的重新解读 孙景鹏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 , 福建 福州 350007

) [摘 　 要 ]　 在老舍的 《 骆驼祥子 》 中 , 祥子 与 虎 妞 之 间 的 关 系 非 常 复 杂 , 然 鲜 有 人 论 及 。 事 实 上 , 能 否 搞 清 这种关系颇为重要 , 因为这是解读小说的关键 。 从 “ 施虐与受虐 ” 的理论视角对这部小说予以关照 , 不难发 现 :虎妞是以一个施虐者的 形 像 出 现 的 , 而 祥 子 一 直 处 于 受 虐 者 的 地 位 , 二 者 相 互 依 赖 , 共 生 共 存 。 可 以 说 ,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 , 虎妞对 祥 子 的 爱 都 是 一 种 “ 虐 恋 ” 。 因 此 , 虎 妞 与 祥 子 的 关 系 可 认 为 是 “ 施 虐 与 受 虐 ” 、 “ 依赖与共存 ” 的关系 。

[关键词 ]　 老舍 ;

《 骆驼祥子 》 ; 施虐 ; 受虐 ; 虎妞 ; 祥子 [中图分类号 ]I 206. 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3-6121(2017) 02-0093-

05　　 有学者指出 :

“ 施 虐狂产 生的机制可能为一种 所谓的对自卑感的 过 度补偿 。 性格懦弱的人往往 有较强的自卑感 , 为了补偿这种自卑感他们常会出 现一种反常态的强烈意识 , 结果是对更为软弱的异 性施暴以发泄其性欲或表现自己的某种权威感 、 优

越感 。

” [1]42

如 此 看 来 , 在 老 舍 的 长 篇 小 说 《 骆 驼 祥 子 》 中 , “ 施虐者 ” 有很多 , 如 :虎妞 、 刘四 、 孙侦探 、 杨 太太 、 陈二奶奶 , 等等 , 甚至烈日和暴雨天气也作为 “ 施虐者 ” 出现 , 正如老舍在创作谈中所说 :“ 不但吃 的苦 , 喝的苦 , 连一阵风 , 一场雨 , 也给他 (祥 子 ) 的

神经以 无 情 的 苦 刑 。 ” [2]45

这 里 所 谓 的 “ 无 情 的 苦

刑 ” 实际上就是一种 “ 施虐 ” , 而 “ 吃苦 ” 、 “ 喝苦 ” 正是 “ 受虐 ” 。 纵观小说 《 骆驼祥子 》 全篇 , 在诸多的施虐 者中 , 老舍着墨最多 、 最具代表性的 , 无疑是虎妞 。

无论是 “ 酒后乱性 ” (1)

这一情节前后 , 还是祥子和虎

妞 “ 正式结 婚 ” 前 后 , 虎 妞 自 始 至 终 都 是 一 个 施 虐 者 , 而祥子总是处于受虐者的地位 。 可以说 , 虎妞 和祥子的关系一直是 “ 施虐与受虐 ” 的关系 。

一

在 “ 酒后乱性 ” 一 节可以 看到作者对虎妞所作 的少有的外貌描写 :

“ 脸上比平日白了许多 …… 嘴 唇上的确是抹着点胭脂 …… 上身穿 着件浅绿的绸

子 小 夹 袄 , 下 面 一 条 青 洋 绉 肥 腿 的 单 裤 ……”

[3]47

当祥子看到虎妞 , 顿时呆住 , 说不出话来 。 他不曾 想到 , 虎妞其实并没有那么黑 , 也没有那么凶 , 甚至 还有些媚气 。 祥子之所以 “ 心中更加慌乱 ” , 之所以 “ 不敢再看了 ” , 之所以 “ 有点发乱 ” , 正是因为他看 到了在他心中并不是很丑的或者说至少还能勉 强 接受的虎妞 , 这让他不禁身心荡漾 , 意淫起来 。 之 所以意淫而没有付诸行动 , 是因为祥子害怕虎妞这 个 施 虐 者 , 他 不 敢 轻 举 妄 动 。 事 实 上 , 在 《 骆 驼 祥 子 》 中 , 虎妞一直是一个施虐者 。 作 者首次提到她 就毫不留情地说 , 她 “ 长得虎头虎脑 ”

, “ 什么都和男 人一样 ”

, “ 没人敢娶她作太太 ” [3]33

。 “ 酒后乱性 ” 之前 , 祥子和虎妞一直是主仆的关 系 , 虽然虎妞向来喜欢祥子 。 事实上 , 祥子的内心 有着极强的主仆意识 。 因此 , 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 更不敢亲近虎妞 , 生怕刘四灭了他 。 祥子这样做其 实是对的 。 因为 , 在旧中国 , 主仆之间永远存在着 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 而且等级森严 , 纵使被压迫 , 也很少有仆人起来反抗 。 因此 , 虎妞不断对祥子施 虐 , 而祥子只有受虐的份儿 。 不过 , 到了后来 , 祥子

—

39— 2017年第 2期 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 (哲社版 )

N

o . 2, 2017(总第 198期 ) J o u r n a l 　 o f 　 M u d a n j i a n g 　 N o r m a l 　 U n i v e r s i t y T o t a l 　

N o . 198

慢慢地 、 试探性地向虎妞靠近 , 才发现刘四并不管 此事 。 经过长达 3年的拼搏 , 勤勤恳恳 、 任劳任怨 的祥子终于 挣 到 了 一 辆 完 全 属 于 自 己 的 、 崭 新 的 车 。 然而 , 天有不测风云 , 不久 , 祥子便在战乱中丢 了车 。 当他再次回到人和车厂 , 又一次拉上虎妞家 的车时 , 命 中 注 定 的 “ 被 虐 ” 随 即 开 始 。 一 见 到 祥 子 , 虎妞便开口道 :“ 你 让 狼叼了 去 , 还是上非洲挖 金矿去了 ? ” [3]34可以看出 , 虎妞的口气显然带着怨 恨 。 这种怨恨是由于祥子离别后长久不归 , 虎妞对 其日思夜想却久久不见其人而产生的 。 实际上 , 这 是虎妞对祥子的 “ 虐恋 ” 。 我们知道 , “ 虐恋 ” 一词为 潘光旦所 译 , 英 文 为 s a d o m a s o c h i s m , 简 写 为 S M , 是施虐倾 向 (S a d i s m ) 和 受 虐 倾 向 (M a s o c h i s m ) 二 者的合成 词 。“ 虐 恋 ” 可 以 分 为 “ 施 虐 恋 ” 和 “ 受 虐 恋 ” 两种 , 对他人 (一般是喜欢的人 ) 施加痛苦 , 以使 自己产生性快感 、 性兴奋等 , 属于前者 ; 如果接受他 人 (通常是喜欢的人 ) 的虐待以使自己获得性满足 、 达到性高潮等 , 则属于后者 。 (2) 中国社会学 家 李 银 河曾将 “ 虐恋 ” 定义为 :“ 一种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 一起的性活动 , 或者说 , 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 的性活动 。 ” [4]1事实上 , “ 一切的以性面目出现的施 虐与受虐 , 和非以性面目出现的施虐与受虐 , 都应 该被纳入 ‘ 虐恋 ’ 的范围 。 ” [5]206因此 , 虽然虎妞带有 施虐倾向 , 但受虐的祥子不但没有恼羞成怒 , 反而 感 到 一 种 “ 说 不 出 来 的 亲 热 ” , “ 几 乎 落 下 泪 来 ” [3]34-35。 通过此处真实 、 生动 、 恰切的描写 , 足以 看出老舍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过人之处 。

众所周知 , 在小说 《 骆驼祥子 》 的开始 , 老舍为 读者所呈现的男主人公祥子 , 是勤劳善良 、 老实可 靠 , 深得刘氏父女喜欢的 。 当然 , 二人喜欢的都只 是祥子朴实 、 善良 、 老实 、 听话 、 吃苦 、 能干的一面 。 可到了后来 , 虎 妞 对 祥 子 的 喜 欢 就 慢 慢 发 生 了 变 化 , 成了另一种喜欢 — — — 她 “ 爱 ” 上了祥子 。 用作者 的话说 , “ 好像老 嫂 子疼爱小 叔那样 ” [3]35。 虎妞对 祥子的这种爱恋可以说是一种 “ 虐恋 ” , 虽然并不常 见 , 却是一种正常现象 。 如陈希我所说 :“ 所谓虐恋 是 ‘ 变态 ’ , 是 被 妖 魔 化 的 。 如 果 说 虐 恋 是 ‘ 变 态 ’ 的 , 那么我们所谓的 ‘ 常态 ’ 就是 ‘ 变态 ’ 的 。 ” [5]203因 此 , 我们要站在客观角度看待这一现象 。 纵观小说 后发现 , “ 酒后乱性 ” 之前 , 虎妞对祥子的施虐主要 表现在语言上 , 比如 :“ 你有你的老主意 , 死了可别 怨我 ! ” “ 不 喝 就 滚 出 去 ! ” “ 你 个 傻 骆 驼 ! 辣 不 死 你 ! ” “ 你 喝 ! 要 不 我 揪 耳 朵 灌 你 ! ” [3]40-47虽 然 虎 妞 讲话粗鲁 , 有对祥子施虐的意味 , 但事实上 , 这却成 为一种独特的关切 — — — 话语背后所表达的 是 一 种 深情 , 一种特有的 “ 虎妞式 ” 的话语柔情 , 也可以说 是特殊的 “ 虎妞式 ” 的爱 。 这是老舍很有力度的写 法 。 因为受虐的祥子 , 同时也是特别需要爱的祥子 内心十分清楚 :“ 打是亲 , 骂是爱 ” , 虎妞对自己的施 虐其实是爱的表现 。

二

“ 酒后乱性 ” 一事对祥子和虎妞产生了不同的 影响 。 对于祥子而言 , 这件事为他性格的发展提供 了多重可能性 , 但他的性格本质又决定了他不会破 罐子破摔 。 按照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看 , 祥子也不 会变得像在外有了情妇的人一样复杂 , 他依然是一 个单纯 善 良 、 逆 来 顺 受 的 受 虐 者 。 而 对 于 虎 妞 而 言 , 虽然她向来就有着孤注一掷的性格 , 但自此之 后 , 她的女性身份才真正地得到了实现 — — — 性别意 识重新被唤醒并 得到了确认 。 按照奥 地利心理学 家弗洛伊德的说法 , 她的性意识也被重新唤醒 , 变 得喜欢打扮起来 , 更喜欢和祥子粘在一起 , 更喜欢 对祥子 施 虐 了 。 当 然 , 这 也 是 她 爱 祥 子 的 独 有 方 式 。 最终 , 如虎妞所愿 , 她和祥子两人在酒后走到 了一起 。 此后 , 虎妞对祥子的施虐已不仅仅表现在 言语层面 , 更表现在精神层面 。 在祥子走出人和车 厂后 , 作者写道 :“ 不管怎样的愤恨 , 怎样的讨厌她 , 她似乎老抓住了他的心 , 越不愿再想 , 她 越忽然的 从他心中跳出来 …… 虽然是个骗诱 , 到底这样的关 系不能随便的忘记 ……” [3]50祥子虽 然又一次离开 了人和车厂 , 出来拉车 , 暂时躲开了虎妞 , 但虎妞作 为施虐者却是一直存在的 。 可以说 , 虎妞像蜘蛛一 样 , 不断地 “ 爬 ” 出来 “ 骚扰 ” 祥子 , 不仅在生活上而且 在精神上对祥子进行施虐 ; 而祥子则像掉进蜘蛛网 里的小虫 , 动弹不得又毫无办法 , 只有受虐的份儿 。 作家 陈 希 我 (陈 曦 ) 曾 说 :“ 受 虐 是 一 种 宣 泄 。 ” [6]120不言而喻 , 祥子的受虐不仅是对饱受虎妞 施虐的一种宣泄 , 更主要是对一直以来不敢爆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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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一种宣泄 。 祥子此时非常想去喝酒 , 表面上 看 , 如 此 就 可 以 不 再 饱 受 人 事 的 折 磨 , 实 则 不 然 。 祥子之所以 想 去 喝 酒 , 最 主 要 是 由 于 他 根 本 不 会 喝 , 因此 , 喝酒对他来说就成了一种受虐 。 此时的 他恰好是迫切需要受虐 , 从而使内心的苦闷得到宣 泄 。 但他终究没去喝 , 原因其实很简单 :祥子需要 的 , 是长久的而不是仅 仅喝酒那 几个小时的受虐 , 是更大的来自虎妞的而不是来自酒的施虐 , 唯有如 此 , 他的被虐之苦才能更充分地得到宣泄 。

当然 , 除了精神层面的施虐外 , 虎妞惯 用 的 言 语层面的施虐也一 直 紧随祥子 :“ 你这小子不懂好 歹 ! ” “ 地道 窝 窝 头 脑 袋 ! ” “ 你 个 乡 下 脑 颏 ! ” [3]53虽 然精神层面的受虐对祥子而言更加过瘾 , 但言语层 面的受虐同样不可或缺 。 不过 , 虎妞对祥子并不是 单纯地施虐 , 而是恩威并施 。 有小说评论家指出 :“ 细节应 该 是 作 品 的 支 撑 点 。 ” [7]18《 骆 驼 祥 子 》 中 , 这样的细节俯拾皆是 , 略 举一例 :“ 虎姑娘过来 , 把 钱抓在手中 , 往他的衣袋里塞 :‘ 这两天连车带人都 白送 了 ! 你 这 小 子 有 点 运 气 ! 别 忘 恩 负 义 就 得 了 ! ’ ” [3]53显然 , 虎 妞 的 做 法 是 “ 打 一 巴 掌 给 个 甜 枣 ” , 借 用 祥 子 的 话 说 , 就 是 “ 打 一 巴 掌 揉 三 揉 ” [3]74; 她的 这 一 “ 善 举 ” 对 她 长 久 以 来 的 施 虐 而 言显然于事无补 , 但总归是恩威并施 , 可以让人看 出虎妞对祥子那 种 夫妻间独 有的爱 。 这正如孙犁 在 《 荷花淀 》 中所写的水生嫂对丈夫水生的爱一样 , 也如崔复生在 《 血染的芳草 》 中所写的莲莲对丈夫 谷生的爱 , 但这两部作品中 , 主人公爱的程度是虎 妞和祥子远不能及的 。

腊月时分 , 虎妞到曹宅找祥子 , 见了面 就 半 恼 半笑地 说 :“ 你 可 倒 好 ! 肉 包 子 打 狗 , 一 去 不 回 头 啊 ! ” [3]72显然 , 在施虐 者 虎妞戏 谑的话中不仅有施 虐的成分 , 还有对祥子特别的爱 。 祥子死要面子 , 不希望被外 人 看 到 他 在 受 虐 , 对 虎 妞 连 说 了 三 个 “ 别嚷 ! ” 。 当 虎 妞 让 祥 子 腊 月 二 十 七 回 车 厂 一 趟 时 , 他却说 “ 忙 ” , 虎 妞 顿时恼 了 :“ 我知道你这小子 吃硬不吃软 , 跟你说好的算白饶 ! ” “ 说翻了的话 , 我 会堵着你的宅门骂三天三夜 ! ” “ 你也别不知好歹 ! 跟我犯牛 脖 子 , 没 你 的 好 儿 , 告 诉 你 ! ” [3]74待 虎 妞 施虐完毕 , 带着怨气走了后 , 祥子的受虐却没完 , 他 真想 从 桥 上 跳 进 河 里 , “ 像 个 死 鱼 似 的 冻 在 冰 里 。 ” [3]76回 到 曹 宅 , 他 犹 豫 半 天 , 最 终 还 是 “ 猛 的 ” 吞了一大口酒 。 此时的祥子迫切需要受虐 , 虎妞的 施虐他都一一忍受了 ; 最终 , 他 选 择 了 自 虐 — — — 对 不会喝酒的祥子而言 , 喝酒无疑是痛苦 , 是受虐 , 他 却自己端起酒喝了起来 。

祥子在给 曹 先 生 拉 包 月 时 , 也 曾 想 过 离 开 虎 妞 , 但最终没有离开 。 固然 , 祥子身上有着 “ 哈姆雷 特式 ” 人物犹豫 、 延宕的 弱点 , 但最根本的原因 , 还 是他和虎妞间的这种 “ 施虐 — — — 受虐 ” 的 关系链已 经十分牢固了 , 他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 , 习惯了受 虐 , “ 反正自己跳不出圈儿去 , 什么样的娘们不可以 要呢 ? …… 虎妞就是虎妞吧 , 什么 也 甭 说 了 ! ” [3]87可以说 , 虽然当初和虎妞在一起 , 祥 子是 有些伤心 和后悔 , 但是 , 到这时就变成了欣喜 。 虽然 “ 喜 ” 中 有 “ 涩 ” , 但更多的还是 “ 喜 ” 。 祥子没钱 , 长得也不 敢恭维 , 他凭什么看不上虎妞 ? 当祥子被孙侦探敲 诈后 , 无奈之下又回到人和车厂 。 这时 , 他完全想 开了 :“ 既然 又 回 到 这 里 , 一 切 就 都 交 给 刘 家 父 女 吧 ; 他们爱怎 么 调 动 他 , 都 好 , 他 认 了 命 ……” [3]111很快 , 在 “ 刘四过寿 ” 这一细节中 , 祥 子的 表现就让 大家都觉得他 “ 是刘家的走狗 ” [3]115。 此时的祥子 , 可以说已经被虎妞抓在了手心 , 一到 晚上 , 他就会 想虎妞 。 最终 , 他下定决心 , 自觉地去找 虎 妞 。 从 此 , 祥子变了 , 他觉得自己有了亲人 , 他的生活也多 了一种 色 彩 。 在 人 的 一 生 中 , 最 亲 莫 过 于 夫 妻 关 系 , 父母 再 好 , 终 究 不 能 陪 儿 女 一 辈 子 。 俗 话 说 , “ 难过 , 不 过 人 想 人 ” 。 从 此 , 祥 子 不 可 能 离 开 北 平了 。

及至虎妞和祥子结婚 , 老舍又写道 :“ 一切任人 摆布 …… 他 已 不 是 人 , 而 只 是 一 块 肉 。 他 没 了 自 己 , 只 在 她 的 牙 中 挣 扎 着 , 像 被 猫 叼 住 的 一 个 小 鼠 。 ” [3]127-128这时 , 祥 子 的 身 份 已 发 生 了 重 大 变 化 , 成了被 看 管 者 。 他 不 仅 被 刘 四 看 管 , 还 被 虎 妞 看 管 。 略有不同的是 , 虎妞更多的是 “ 看 ” , 而刘四更 多是 “ 管 ” 。 不管怎样 , 二人都在看管着祥子 , 如米 歇尔 ·福柯所讲 :“ 我们不是置身于圆形竞技场中 , 也不是在舞台上 , 而是处于全景敞视机器中 , 受到 其权力效应 的 干 预 。 ” [8]243这 种 监 管 或 说 干 预 实 际 — 5 9—

上就是一种虐待 。 毫无疑问 , 监视者虎妞和刘四是 施虐者 , 而祥子则如处在圆形监狱中的犯人 , 是被 监视者 , 是受虐者 。

其实 , 祥子完全可以不和虎妞结婚 , 他 有 自 己 的权 利 , 完 全 可 以 向 世 人 说 明 , 是 虎 妞 引 诱 他 的 。 可是 , 后来他为什么和虎妞结婚了呢 ? 其间虽不免 有虎妞假装怀孕而吓唬他这层原因 , 但主要还是他 觉得虎 妞 其 实 不 错 , 能 凑 合 着 过 日 子 。 再 看 看 自 己 , 也老大不小了 。 可见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过二人 生活的 。 显然 , 老舍在此处讽刺的是祥子身上所表 现出来的 , 中国人普遍存在的 “ 凑合哲学 ” 。 这与他 在 《 离婚 》 中 “ 讥 嘲 张 大 哥 的 ‘ 凑 合 ’ 哲 学 、 苟 且 哲 学 ” [9]147有着异 曲 同 工 之 妙 。 在 这 里 , 虎 妞 对 祥 子 施虐 , 而祥子半推半就 , 他的受虐虽有些许被动 , 但 主动的成分更多 。

三

祥子本可以好好享受婚后的新生活 , 刚开始祥 子的确有新鲜感 , 很享受 , 但很快便觉得无聊 , 又开 始了新 的 受 虐 。 与 此 同 时 , 虎 妞 也 展 开 了 新 的 施 虐 :“ 受累的命吗 ! ” “ 不爱闲着 , 作个买卖去 。 ” “ 就是 不许你拉车 ! …… 看谁别扭得过谁 ! ” “ 呕 ! 不出臭 汗去 , 心里痒痒 , 你个贱 骨头 ! …… 你别把 我 招 翻 了 …… 我什么 事 都 作 得 出 来 ! ” [3]133-138虎 妞 不 断 地 对祥子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施虐 , 她要在祥子身上找 回逝去的青春 ; 同时 , 祥子也越来越觉得虎妞 “ 像个 母老虎 ” [3]155, 一 进 屋 , 他 立 马 感 受 到 压 抑 的 气 氛 , 压得他仿佛出不 来 气 。 祥子病了后 , 在家中养病 , 无聊时 , 本来可以和小福子聊聊天 , 但没过多久 , 敏 感多疑的虎妞便 开 始怀疑小 福子和祥子调情 。 于 是 , 她又开始了对祥子的施虐 — — — 力逼小福子还了 欠她的用房钱 , 并明确要求小福子此后不准到她家 来 , 这时的祥子仍旧只有 受虐的份儿 。 有学者称 :“ 她不理解祥子的忧虑 , 痛苦 , 只觉得自己已是个老 姑娘应该 ‘ 好好玩几天 ’ 。 她过去是支使祥子的 , 现 在他应该受她支使 。 ” [10]40如其所述 , 此时的祥子依 然是受虐者 , 而虎妞仍旧是施虐者 , 而且 , 虎妞认为 祥子受她支使是理所当然的 。 事实确实如此 , 虎妞 恶毒的话语 、 无情的举动 、 意外的难产等 , 对祥子来 说都是一种施虐 。 二人不仅在生活上是 “ 施虐 — — — 受虐 ” 关系 , 思想 上 同样如此 。 如思 基所说 :“ 思想 的分歧 , 使 他 们 的 共 同 生 活 成 了 祥 子 的 精 神 的 牢 狱 。 因而 , 虽然她对他的疼爱是真挚的 , 在反抗父 亲的行为上是勇敢的 , 在很多方面有着自己值得令 人同情的表现 , 然而 , 他从她那里所获 得 的却不是 鼓舞 , 不是力量 , 而只是在他那满是伤痕的心灵上 又加上了重重的一击 。 ” [10]40直至虎妞难产 , 带着肚 里的孩子断了气 , 对祥子而言 , 也是一种施虐 。 祥 子曾想得那么好 :“ 即使一点也不需要一个小孩 , 可 是那个将来 到 自 己 身 上 , 最 简 单 而 最 玄 妙 的 ‘ 爸 ’ 字 , 使铁心的人也得要闭上眼想一想 , 无论怎么想 , 这个字总是动心的 …… 只要有了小孩 , 生命便不会 是个空的 。 ” [3]168可是 , 突然间一切都成为泡影 。 为 了安葬虎妞 , 祥子不得不把车给卖了 。 拥有属于自 己的一辆新车始终是祥 子的梦想 。“ 车 ” 对祥子而 言 , 就是命根 , 就是一切 , 因此 , 当祥子迫不得已把 自己最爱的车卖了时 , 一定是备受折磨的 。 因为卖 车是虎妞的突然去世导致的 , 这也可以说是虎妞对 祥子的 “ 间接施虐 ” 。

总之 , 在 《 骆驼祥子 》 中 , 虎妞和祥子之间 , 不管 是直接还是间接 , 都是一种 “ 施虐与受 虐 ” 的关系 。 虎妞 是 施 虐 者 , 祥 子 是 受 虐 者 , 久 而 久 之 , 成 了 习 惯 。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 有的只是施虐者对受虐者 的依赖和受虐者对施虐者的依附 。 当然 , 毕竟 “ 一 日夫妻百日恩 ” , 他们之 间还是有亲情的 。 这种复 杂的关系 , 既能从小说文本中体会到 , 也 可以在现 实生活 中 找 到 原 型 。 事 实 上 , 虎 妞 的 原 型 不 是 别 人 , 而是老舍的小姑子 。 据记载 , 老舍的姑姑一辈 子都没有嫁人 , 在家里以折磨他的母亲为生 , 直至 去世 。 老舍曾在 《 我的母亲 》 一文中 这 样写道 :“ 姑 母常闹脾气 。 她 单在 鸡蛋里找骨头 。 她 是我家中 的阎王 。 直到我入了中学 , 她才死去 , 我可是没有 看见母亲反抗过 …… 当姑母死去的时候 , 母亲似乎 把一世的 委 屈 都 哭 了 出 来 , 一 直 哭 到 坟 地 。 ” [11]282从老舍的回 忆 中 可 以 看 出 :无 论 他 的 姑 母 如 何 残 忍 、 如何狠毒 , 他的母亲不知何故 , 从不反抗 , 因此 , 他的姑姑就变本加厉 , 这 样的事情就会持续发生 。 久而久之 , 他的姑姑和母亲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相互 依赖的关系 — — — 施虐与受虐的关 系 。 若 知 道 施 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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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与受虐者相互依赖的深层关系 , 就不难理解老舍 的姑姑去世后 , 他的母亲为何会哭得伤心欲绝 。 有 一点值得注意 , 我们说受虐者生活得不开心 、 不幸 福 , 这个容易理解 , 但说到施虐者同样活得不开心 、 不幸福 , 似乎有些无法理解 。 事实上 , 二者可谓 “ 同 病相怜 ” 。 施虐者在进行施虐时 , 并非处于精神愉 悦的状态 , 其内心往往非常复杂 :施虐前是于心不 忍 ; 施虐过程中会感到异常快慰 ; 施虐后又会倍感 自责 。 同时 , 在整个过程中 , 伴随他们的 , 无疑是空 虚 。 这就决定了他们会永不停息地进行施虐 。 施 虐者总是处于一种矛盾 、 焦灼 、 痛苦 、 兴奋 、 懊悔 、 空 虚相互交织的状态 , 他们很 想摆脱这种病态 , 却囿 于意志不坚定 、 自控力不强 , 最终不了了之 。 有研究者曾在 《 再论 <骆驼祥子>中女性角色 的悲剧性 》 一文中为虎妞平反 , 认为她虽然是一个 施虐者 , 但并不是刘四的帮凶 , 本质上并不坏 。 虎 妞的施虐 , 其实是对黑暗不公的社会的反抗 , 也是 对自己幸福生活的追求 , 还是对祥子的虐恋 。 在施 虐中 , 她得到一丝安慰 , 感到些许幸福 。 当虎妞死 后 , 受虐者祥子便失去了施 虐者 , 顿生找不到对手 的失落感和无依无靠的孤独感 , 甚至是活着没有意 义的绝望感 。 施虐者不存在了 , 施虐与受虐的关系 也就随之不复存在 。

综上所述 , 老舍在 《 骆驼祥子 》 中 , 以 “ 车 ” 为线 索 , 着重描写了虎妞和祥子间 “ 施虐 ” 与 “ 受虐 ” 的故 事 , 二者彼此联系 , 相互依赖 , 共生共存 , 构成了小 说的主要 内 容 。 在 “ 施 虐 与 受 虐 ” 的 复 杂 关 系 中 , 《 骆驼祥子 》 最终成为 “ 一部真实地反映了旧中国社 会城市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的 , 具有不可磨灭的社 会价值的文学作品 。 ” [12]47

[注 　 释 ]

(1) 人们常说的 “ 酒后 乱 性 ” 并 不 准 确 , 因 为 酒 是 祥 子 自 己 喝 的 , 和 虎妞在一起不能完全说 是 酒 的 原 因 , 更 不 能 完 全 归 咎 为 虎 妞 的 引 诱 . 其实是祥子没有控制好自己造成的 , 这也是他内心深处欲望的 展现 . 一切归咎于 “ 酒 ” , 拿 酒 为 祥 子 开 脱 的 做 法 是 不 合 适 的 . 此 说 法虽不准确 , 但已成共识 , 本文沿用 .

(2) 此处关于 “ 虐恋 ” 的界说 , 参考了英国著名心 理学家 、 思想家 、 作 家和文艺批评家霭理士 的 著 作 《 性 心 理 学 》 (潘 光 旦 译 注 ) , 借 鉴 了 百度百科的相关解释 .

[参考文献 ]

[1]郑滨 . 婚姻中的性变态 — — — 施虐与受虐 [J ]. 婚育与健康 , 1998(4) . [2]老舍 . 我怎样写 《 骆驼祥子 》 [A ]. 老 舍 . 老 舍 论 创 作 [M ]. 上 海 :上海文艺出版社 , 1980.

[3]老舍 . 老舍全集 (第 3卷 ) ·小 说 [M ]. 北 京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 2013.

[4]李银河 . 虐恋亚文化 [M ]. 北京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 2002. [5]陈希我 . 被妖魔化和被遮蔽的虐恋文学 [J ]. 花城 , 2006(6) . [6]陈曦 . 文学中享虐现 象 心 理 探 微 [J ]. 福 建 论 坛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版 , 2009(11) .

[7]崔道怡 . 小说课堂 [M ]. 北京 :作家出版社 , 2012.

[8][法 ]福柯 . 规训 与 惩 罚 :监 狱 的 诞 生 [M ]. 刘 北 成 , 杨 远 婴 , 译 . 北京 :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 , 1999.

[9]万书 元 . 第 十 位 缪 斯 — — — 中 国 现 代 讽 刺 小 说 论 (1917-1949) [M ]. 南京 :东南大学出版社 , 1998.

[10]思基 . 思基对 《 骆驼祥子 》 的分析 [A ]. 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 . 老 舍研究资料汇编 [C ]. 济南 :济南印刷厂 , 1960.

[11]老舍 . 我的母亲 [M ]. 老舍 . 舒济 , 编 . 老舍散文选集 [M ]. 天津 :百花文艺出版社 , 2004.

[12]思齐 . 祥子的典型意义 [A ]. 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 . 老舍研究资 料汇编 [C ]. 济南 :济南印刷厂 , 1960. [责任编辑 ]李献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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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U N 　 J i n g -p e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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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排长

我的排长

步入大学的殿堂,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不成熟,面对种种的竞争,原先 自认为很强的自己是那么的有心无力。

人生中最后一次军训,我将它当成了一种磨炼。即使在外人看来我并没有 非常严肃对待,但其实,我是很用心的。

第一天动员大会的时候,我们悲剧性地连《团结就是力量》都不会唱,结 果被连长训了一顿。随后,我们排被排长带到一边,终于,命运选择了我们的相 遇是如此的温馨和谐——我的排长, 一哥, 你如清风一样走来, 面带着既明媚又 深邃的微笑,不经意间将原本存在于我们心里的压力轻轻带走。

我相信,不只我一个人这样认为,一哥,一切的一切就是这样开始了。 军训初体验篇

第一天的军训你就向我们透露了,连长责怪你对我们太温柔了。顿时,我 们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霾。原来,很多事情都是要看肩膀上有没有花的。 早就有心理准备,大学的军训是非常辛苦的,但没想过是这样辛苦。我果 然是个娇生惯养的娃。军姿站了一会,就果断顶不住了,但是仍旧没有晕到,看 了看旁边的肥帆, 我发现我的辛苦跟他相比真的是小儿科, 只消看看他满脸黄豆 般的汗珠就知道了,真是自愧不如。

那天,你教我们唱《团结就是力量》 ,原本“貌不惊人”的你唱起歌来居然 是那么的嘹亮,就连远方的连长都被惊动。当时我就想,其实外表和蔼的你,心 里或许也有颗不羁的心,也有那种渴望胜利的热血冲动。后来,事实证明了,我 是对的。

第一天的训练,让我们对军训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不仅是因为训练的强度, 更是因为早午晚都要训练,额滴神啊,顶不住啊 ~

晚上的训练相对轻松一点,后来大家围坐一起,自我介绍,也是等待解散 的哨声吹响。

当时你说,粤语普通话你都会,所以那些骂人的话你听得懂,我就想,那

客家话你听得懂吗,实在不行就用客家话骂你咯!呵呵,话说回来,到现在还没 试过呢!

要命的是,当天就得把军服洗了,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有住过宿的童鞋来说, 真的是极大的挑战。

叛逆篇

后来我发现,原来排长你是,非常非常的,重男轻女的。在我被果断拉出 去领唱,再果断地被林欣换下来以后,我得出来的结论。

那天回去,果断在空间发表了数个关于你“重男轻女”的说说。以前的同 学纷纷为我打抱不平,当时我的心灵得到了丝丝的安慰。

但是,于事实是毫无用处的。记得晚上齐步走手臂练习的时候,一帮男生 果断被罚俯卧撑,而女生大多幸免,给我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于是,画圈圈诅咒你的行动,在北风呼啸,电闪雷鸣的天桥上,庄严进行。 经过后来事实的证明,这个结论再次正确。 (=^ ^=)

经典语录篇

第一次觉得你非常霸气,是你放出志劲做一个俯卧撑,你就做两个这样的 话的时候。当时,志劲被你的一句“俯卧撑都做不了,你还投什么篮,还跟我单 挑?”给吓萎了,而你在我们心目中,树立了一个篮球高手的形象。

终于有了那么一天,我们连队打球赛,我们在场下不停地为他们加油。我 发现你特别关注志劲, 连那声志劲都叫得那么经典。 每当他上篮不进, 你总会说:“唉,萎了萎了,一声叹息?”于是,这句话被我们班的人竞相传颂,于是就成 为了你的一句经典语录。

那天,终于看到你上场打球了。当你听到我们赢对方接近 20分的时候,内 敛的你也忍不住了,放出一句“我都上啦! ” ,就毅然奔赴战场。

呃,具体的过程应该不用我多说了,相信你也不想我说吧。下场的那一瞬 间,你说:“唉,打酱油了?”这句话又被我们班的人竞相传颂,于是就成为了

你的又一句经典语录。

啧啧,结果我还是被你骂了很惨,当时你对着我,怀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 心情,说:“唉,一点小事,唉?”我满怀激动,铭记了你的教导,于是,这句 话被我向我们班的人广泛传播,于是就成为了你的再一句经典语录。

嘴角上扬篇

从来对教官的概念中,都觉得教官只是来训练我们的肉体而已,没有想过 教官能够给我们的思想进行升华。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天空却又略带几朵白云的 好日子。 那一次, 也是第一次, 你把我们置身于阳光之下, 面朝阳光, 春暖花开。 但是,或许是上天的眷顾,天上的白云总是故意为我们遮挡住太阳,但有 时又会调皮地走开。 如此循环反复, 导致本来我这个笑点低的人, 终于是忍不住 偷笑了。

虽然被你盯了几次,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但是,由于自制力不足, 我还是嘴角上扬了。 悲剧性地, 我毅然被叫出来受罚。 当时, 我明白了某种东西, 原来军人是不容许随随便便地开玩笑的。

当时,你很认真地问我心里是不是在埋怨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问,我 也知道你这样问的用意,所以,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你,并且注视着你的双眸,回 答:“没有,真的没有! ”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回避我那充满阳光的眼神,我不知道那时你相不相 信我真的没有埋怨你,但我现在告诉你,真的没有!

我不是个不敢承认错误的孩子,而这件事里是我做错了。对于这些事情, 我相信我还是有相当的理性的,所以,我很感谢你,将我从错误的边缘拉回来, 并教给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纪律、什么是不可抗拒。

但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又被竞相传颂,成为一个不朽的神话:

“你为什么总是嘴角上扬?”

“习惯。 ”

“放屁! ”

??

出列篇

来到大学军训,就得熟悉几个词,一个是“冒泡” ,然后就是“出列” ,还 有无数个就不再赘述。因为“冒泡”所以“出列” ,这是个不变的真理。

走队列的时候,我也自认为自己的手脚还算协调,总体来说中规中矩,但 之所以我会有那么几次出列,都是因为多嘴惹的祸,真是不应该啊!

军体拳的时候,话说,终于圆了我小时候学武的梦想,所以我格外认真, 自认为领悟能力还可以, 所以算是你的一位高徒啦, 总有那么几次出列, 不过算 好的,是出来做示范。

不知道是出列出习惯了还是怎么,也许是被童鞋们鼓动惯了,有事没事, 我每天总是要出列那么几次。据不完全统计,在 7天之内,我出列了 64次,终 于打破了这一光荣而神圣的记录,遂被赋予“出列帝”这一光荣的称号! 唉,得到您的特别关照,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你, 就如一个晚辈感谢一个长辈的谆谆教诲一样, 所以我励志做得更好, 不给二排丢 脸!

冷笑话篇

后来渐渐发现,你玩饭桌游戏真的是一个高手,老想陷害你输,但就是不 能成功。偶尔你大方地果断出错认输,却是为了缓和整个冷下来场面,唉,真是 居功至伟啊!

但是,唱歌跳舞,你一概遮遮掩掩,还居然说要弹钢琴来难为我们,真不 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所以, 你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冷笑话。 那几个笑话下 来, 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顿时全场的气氛下降到冰点, 真是我们冒汗都已经冒不 出来了。 这一招, 被广泛无耻人士纷纷采用, 从此饭桌游戏成了讲冷笑话的前奏 曲。

但是,玩的时候玩就好了,偏偏你在我们站军姿的时候会突然来那么一下

狠的,不冒泡也得冒泡啦!本人在此表示极其强烈的不满!

发表言论篇

不管是休息还是冷场,都不好意思要由你来发表一系列的言论,缓和当时 的气氛还有就是给予我们很大的教诲。

偶尔你也会跟我们谈谈心,说说你以往的故事,抑或者,爆爆军训的内幕。 当时就深刻地感受到了,你与我们是那样的接近,那样的触手可及。

原来,被我们定义辛苦的军训,实际上是那样的轻松。原来我们拼死拼活 训练而来的成果,早就被太多太多的因素给注定了。

但总得来说,我们的军训是开开心心的,难忘的,因为我们始终都在一起, 一起流汗,一起欢歌。军训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回忆,是你的,是我们的,是二 排的。

你跟我们一样是那样的不舍吧,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关于你和你的教官的太 多故事。 你是希望不要像你以前那样, 在忙碌的日子里渐渐忘记了曾经我们深爱 的教官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 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关于我们的回忆。

但是,也请你自己不要这样想,不要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之间一定会渐渐 疏远, 你不要主动地渐渐远离我们。 或许你自己也有事忙, 或许真的有其他什么 的原因, 最近真的很少见到你在群里面的踪影了, 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 真的。 我们希望你还是那个随时会来调侃我们,对我们的生活给予你诙谐的评论的一 哥。那样的一哥,才更加亲近。

话说还有一年你就要毕业了,我们剩下来可以见面的时光真的不多。所以 才要更加珍惜啊!我们很想念你,你呢,会很想念我们吗?

终篇:何凯迪

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写这样的一篇。不过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真的时隔那

么久才交上这份迟到的任务。你总是说,没写就没感情啊什么的,呵,我只能用 笑而不语来回答一切的一切。

还是从那次悲剧的秋游开始说起吧,原本该是一次难忘的相聚,但最后突 然我给那么的来一下, 导致你兴致全无吧?我真的很惭愧, 事情到这样也并非我 想的,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真的还是那么的不成熟,自己的行为是那么 的幼稚、可耻的。

当时我真的被感性所侵蚀,你能理解吗?

那一次,你再次发表了言论。其实我们从来都知道,你是很为我们班好的, 你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很团结, 成为一个很好的班。 而我的一些气话, 是否让你很 气不过呢?

我很感谢你为我们操的心,我很伤心我并没有做好。但是,你的一席话, 我如雷贯耳,我知道我们应该做得更好,而我在此立誓,绝不会抛弃我的责任。 呵,我毕竟还是被你骂得很惨,导致有那么一大段时间里,我真的不知道 该如何面对你, 该跟你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太失败了?但是, 我最终还是接受了。 我想起你的微笑,于是,我收起了我的骄傲,承认我折服在你跟前。

关于那件事的内幕,其实就是一些决策者的失误,导致下层执行人员的不 忿。但是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有意识无意识地不去再提了。但我说出来, 我等那么久, 就只求你的一个理解而已。 我不想再让你失望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 你。

而我,何凯迪,六连二排第三排第四个,在此向你报告: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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