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赤炎炎的太阳光,发疯地晒着,给早熟的麦子披上一层金黄的外衣。这时包谷再也撑不住这火般的炙烤,宽大的长条叶子很有灵性地卷了起来,就连荫郁的柳树也被晒出了汗,滴滴点点地落到烫手的尘埃里。
太阳慢慢地移动着,农人们也刻不容缓地收割着麦子,即便是汗滴流进眼里,也不肯停歇手中挥动的镰刀,只随便地眨几下眼睛就再也不当回事了。这个时节,人们最怕的就是大风或大雨,若遇上这样的天气,就是被天打了,晒得张开口的麦穗子也不会挽留它曾孕育过的子粒,只让它们随风雨而去。庄农人得抢收麦子,要赶在雷雨来临之前把黄田收完,把这与天争食的习惯,在黄土高原上延续下去,因为六月的存在而不能改变。
然而,雨终是要来的,它不因农人的忙碌而发善感。
雨来的太突然了,大风吹过就是雨,冷不零丁地夹杂着冰雹。这使收割的人们没有一点点防备。霎时,田地间乱作一片,忙着捆麦子的、收拾农具的、哀声叹气的,还有孩子哭爹喊娘的。人们都恨天公少长了一只眼,都恨自己少长了几只手。雨一直没有停下来,人们都被淋得如落汤鸡一般,但怎么也淋不湿那颗火急的心,而且越淋,那火着得越旺,让人坐卧不宁。
唉,六月,这把灼人的火。
二
六月七日,随着一阵铃声响起,坐在考场上的学生紧张地盯着监考启封试卷。接下来是笔尖划过的沙沙声,就像许多的蚕儿啃嚼桑叶一般,只把那短暂的时间慢慢地消磨。不,这何曾是在答卷?简直是在用火炙烤一颗颗充满希望或本没有希望而此刻又产生希望的心,好似炼狱的火一样,把许许多多或敬畏或虔诚的人渡到光明的彼岸,就用这六月的六昧真火来检验真金的质量、英雄的本色。
六月,这如火的岁月,让任何一种心情都得不到安宁,就连等在考场外的人群也不再安分守己。他们有的抽烟来回走动,有的手扶着自行车把,尽量将眼光伸向最远的地方,有的则蹲在一处角落,用舌头慢慢地舔着皲裂的嘴唇。他们这些人从来就不相识,但都被这六月的圣火召唤在一起,而且都怀了一个共同的希望和梦想——望子成材。孰不知来到这里就得忍受炙烤、接受煎熬。苦苦的等待,让六月的火在胸中燃烧。
六月,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