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一:“讲政治”的丁文江
“讲政治”的丁文江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8日16:11 新世纪周刊
-余世存
丁文江出生于江苏泰兴一个绅士家庭,
10岁时即已读完四书五经。1902年秋,15岁的丁文江到日本,两年后到英国。年轻人的运气极好,在游学途中,几乎身无分文,先后得到林文庆、康有为、罗昌、吴稚晖等的帮助。他在英国爱丁堡乡镇生活两年,考入剑桥大学,因费用不足退学,考医学不果,入格拉斯哥大学攻读动物学和地质学,获双学士学位。
丁文江游学近10年回国,1912年到上海教中学。1913年,他26岁时,应邀到北京任工商部矿政司地质科科长。从此开始了他进入民国政、学中心的奇特生涯。他任所长的中国地质调查所,是中国现代成立最早的科研机构。在他的领导下,该所迅速成为中国“最有光彩”的学术机构,在国际学术界也赢得了声誉。
这时丁文江开始担负起赡养父母和教育兄弟的责任。最后实在不堪重负时,只好辞去地质调查所所长之职,而到收入较高的北票煤矿公司工作。在官商合营的公司工作,他有机会跟南北军阀接触,开始了解中国政治的实情。当时军阀连年混战,政治黑暗无比,许多人都对“政治”彻底失望。所以,当胡适发誓“二十年不干政治,二十年不谈政治”时,丁文江反驳说:“你的主张是一种妄想:你们的文学革命,思想革命,文化建设,都禁不起腐败政治的摧残。良好的政治是一切和平的社会改善的必要条件。”
经过一番努力,丁文江跟表现“开明”的军阀孙传芳建立了联系。孙传芳于1926年5月任命丁文江为新设立的“ 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总办。丁文江因此开始实施雄心勃勃的“大上海”计划,其中有两点成就颇值得一书。一是把历来没有统一行政中心的南市、闸北、沪西、浦东、吴淞等区首次完全统一在这个新的行政机构之下,为后来“上海特别市”的建立打下基础。另一则是通过长达四个月的谈判交涉,收回会审公堂。
“九·一八”事变后,国事艰难,丁文江再度振作,跟胡适等人创办了《独立评论》。历经近10年的风雨坎坷后,心境已变,他们没有了当年鼓吹“好人政府”时的热情与信心,只是希望“不倚傍任何党派”以“独立”的身份评论政治。丁文江在从事科学研究的同时,对“天下事”广发议论。他此时认识到中国政治运行的逻辑,即政治靠“实力”说话,已经倾向于以强力推进政治的“独裁”了。
1935年,华北危急。华北是供给全国工业原料和能源的主要区域,一旦落入敌人之手,长江下游及沿海的工业能源就成了问题。丁文江决定亲自去湖南考察粤汉铁路一带煤的储量和开采现状。
胡适说,丁文江在湖南,“在游兴和责任心的双重诱惑之下,爬上3000多英尺的高山,又走下600多英尺斜深的矿洞”。丁文江从洞里出来时,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成线地往下流。洞口之外,空气极冷,患感冒是无可避免的了。回到衡阳生了炉火,关了窗户,准备出点汗。怕睡不着,又吃了3片安眠药。由于缺少使用壁炉的经验,又赶上那天晚上大风大雨,烟囟的煤气倒灌,丁文江因感冒又闻不出味来,于是使他煤气中毒。煤气中毒在北方是常见的事,而南方人就没有这种经验。株韶路局的医生把他当溺水来治,做了6小时的人工呼吸,把肋骨压断了都不知道。这样1936年1月5日下午5时40分,丁文江辞别了人间,终年49岁。
丁去世20年后,胡适写成《丁在君的传记》,引用了自己给丁翻译的外国诗句:“明天就死又何妨!只拼命做工,就像你永远不会死一样!”胡适说,这些丁文江“最喜欢的句子”,是他“最适当的墓志铭”。
这个至今少有的中国人在短暂的一生中感染了很多人。直到今天,在现代转型未完成的中国社会,丁文江仍堪称异数,是无数国民中的英雄豪杰,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看到了中国人命运的根本。在频繁的野外调查与学术行政的改进实践中,丁文江一直对那个根本做了种种努力,这些努力使他的成就和人格特异于众人之上。李济在一次与丁的谈话中就被明确告知:“ 你们老问我为甚么恋着政治问题不舍,不集中全力作科学的工作。你看,政治不澄清,科学工作是没法推进的,我们必须先造出一种环境来,然后科学工作才能在中国生根。”
范文二:傻子讲的故事
一
进宝死了。汽车从身上压了过去,肚子被压得像烂南瓜一样,肠子都流了出来。 我想进宝是被那个男人害死的,尽管像我这种傻子想的东西不一定会是真的。 我还和那个男人吵了架。那个男人给了我一耳光。
进宝是一条狗,一条很喜欢追咬车轮胎的狗。
那个男人是我爸,我爸是村长,他手下有近两百人呢。也许正因为他是村长,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傻儿子。一些兔崽子指着自己的裤裆,对着我喊,傻子,从这过去! 我看了看他们手指的地方,说,你自己过去。
你过去我就告诉你你爸是谁。他们张开了双腿,呵呵地朝着我笑。
我没有听他们的,而是跑去问村长说,我爸是谁啊?
村长扭着兔崽子们的耳朵,再乱说我就割下你那俩蛋子。
那帮兔崽子真的不敢乱说了.我就在旁边一边抹鼻涕一边傻笑。
我爸管的这里有好多山,一座连着一座,像八十岁老婆子的脸,只有几条比肠子还弯的公路连着外面;也是偶尔才一两辆拖木料的汽车经过。
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二
进宝不是我们家养的第一条狗。之前还养了一条,叫阿黑。你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条黑狗了。山里人取名字有时很随便。外公在世时告诉我说,我妈的妈生我妈时下了场小雨,所以,后来我妈就叫夏小雨了。
阿黑死了,让拖木料的汽车压死的。死得很惨,肠子都流出来了,像进宝一样,流的满地都是。血洒了一地,像一滩落下许久的松叶,暗红暗红的.
阿黑压死时,我爸就在旁边砍柴。
司机跳下来,说,大哥,狗是你的吧?
爸点了点头。
大哥,开个价,赔多少钱?
爸没回答,拿着司机递给他的烟叭叭地抽着,吐了司机一脸的烟雾。
等抽完一只烟,爸才抖抖的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百块?司机迟疑了一下,马上从兜里点了两百元钱,塞到我爸手里。然后跳上车,飞似的跑了。
爸盯着压死的阿黑很久,最后咧开嘴笑了。
爸回到家,向妈扬了扬手里那一叠票子,嘿嘿,其实我只想要二十块。
妈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望着爸呵呵的傻笑,好象也跟着高兴。
后来,爸又抱来一条小狗。全身黄黄的,像金元宝。由于对门谢驼子家的狗叫阿黄,所以,爸给想了个名字进宝。
我很喜欢进宝,甚至比阿黑还喜欢。
进宝喜欢舔我手指头,有点痒却很舒服,所以我经常让它舔。也许这种事情也只有傻子才喜欢.
再后来,我又开学了,和进宝不常一起了。顺便说一句,我叫吴聪聪,老师说,名字挺好,可惜姓吴,所以我有点傻,所以我不会读书。老师说我有点像三残,读了两个一年级,几科成绩加起来才勉强超过两位数,这就是傻很好的证明了。所以,我也没必要会读书。傻子吗,本来就只要会吃就行了,甚至可以连吃都要别人教,就像我娘一样。
其实,我也不想读书。我最想做的是当道官师傅,死了人帮人做道场,许多人听你唱,很了不起咧!可惜,我每次跟爸说,他都骂我傻。村长是聪明人,聪明人反对的就肯定错了,更何况我的确有点傻。
别打岔了。
很快,进宝长得有阿黑那么大了。
长大的进宝特别喜欢咬车轮胎。有一回,谢驼子驾着马车去拖柴,进宝就一路追着轮胎咬。回到家才发现轮胎都给咬破了。谢驼子抽了根竹条,把进宝打的汪汪惨叫。 听爸说,是阿黑的魂魄附在了进宝身上,咬轮胎为自己报仇。
我说,它不会附到我身上来吧?
爸笑了,你还小,你帮他报不了仇。
我又说,那你很大,阿黑为什么不附到你身上?
爸轻轻的给了我一个嘴巴,说,和你妈一样傻。
我便不再说了。
三
爷爷往灶火塘里添了几把茅草,火苗映着我的傻傻的小脸,小脸和火苗一样,也是红红的了。
傻子!我想起了爸骂过我的话。
我娘是个傻子。
听爷爷说,本来娘是不傻的,后来因为生我时得了病,变傻了。
爷爷还说,本来天老爷是想要我傻的,是娘抢了过去,娘也就因我而傻了。可惜娘还是晚了一步,所以我也还是有点傻。
火苗跳的很热闹。
崽伢子,吃板栗吧!爷爷递给我几个板栗。
我接过来,拿起铁夹,在火塘里挖了个洞,把板栗埋了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层火子。煨好后,我捡了几块蔑片,加到火中。蔑片在火中有节奏的啪啪响着。
这响声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尽管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故事离我很近。也许,是因为我是傻子。
四
有一个蔑匠,来给一家人打短工。
那家只有两口人。
蔑匠的手艺很好。一双手在竹片里穿来穿去,蔑片乖乖的像织毛衣一样交织着,发出啪啪的响声,就和我烧蔑片时一样。
父亲在外干农活,女儿在家做饭,或帮帮蔑匠的忙。
女儿十七岁了。刚成熟,还挺漂亮。
有时,女儿在蔑匠前走来走去,胸前的那对东西像两只兔子一样在蔑匠前晃来晃去````` 蔑匠望着女儿咯咯的笑了。
有一天,父亲出去了。蔑匠和女儿两个人在家。
蔑匠要女儿帮他去房里拿一个刨子。女儿刚进房,蔑匠就关上了门,把她抱到床上,像剥竹笋一样把女儿剥光了。女儿拚命挣扎,可是蔑匠牢牢得抓住了她两只手`````` 后来,父亲回来了。女儿衣服不整的躲在一个角落里哭,下身一片血红。
父亲知道了一切,拿着锄头找蔑匠拼命,蔑匠早跑了,什么也没有拿。父亲一气之下把蔑匠的工具砸了个粉碎。
从此,这个女儿便疯了。
后来,谁也没有告诉我故事再后来怎么样了,谁愿意去跟一个傻子说这些,除非他自己也是傻子.再说,即使说了,傻子也不一定能记住.
五
傻子又打岔了,他本应该继续讲进宝的故事。后来,进宝不能追轮胎了。
一场雪纷纷扬扬了好几天,压断了许多树。整个林子里咔咔的响着,像老人压断了脊背。 江南的雪去得特别匆忙。刚停雪几天,就有一些人来拖木料了。压断的松树,树干可以做梁方,树枝晒几个太阳,便成了很好的柴薪。
松叶落满了整山整山,像凝血一样把地上铺了厚厚的暗红。远远就能闻到泥土腐烂的气味。
爸正在捆柴,进宝也在山上转。
汽车驮着满满一车木料,在山上梭了下来。
村长连忙停了下来,高兴地指着汽车,对进宝说,进宝,索!
进宝像一只箭一样向轮胎扑去。随后便只听见汪汪几声惨叫了。
这个倒霉的司机钻下车,看了看车轮下的狗。
爸也走了过去。
进宝压断了一条腿,血染红了一大片。
司机说,大哥,开个价吧。
你说呢?
司机摸出一百块钱,放到我爸手里。
爸推给了他。
我这可是良种猎狗,每年能搞到几十只兔子,现在,腿断了,你看,以后怎么追兔子? ```````
我只听了一会儿聪明人的对话,就感到有些厌烦了。聪明人之间的事情吗,傻子本来就没有必要关心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关心下去了。
六
当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爸在磨刀子。刀子在磨砂上很高兴的跳着舞,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我感觉是刀子在向我笑,笑得我很不舒服.
爸,你在干什么?傻子低着头,问他爸。
今天晚上有狗肉吃了.村长头都没抬,继续磨着.
你要杀进宝吗?我这回难得的清醒了。
嗯。都瘸了,杀了可以卖钱。
我喜欢进宝!傻子叫了起来。
范文三:父亲讲的故事
驼 粪
那时节,我就是七岁多一些。记下的事情像是牢实得很,一辈子都忘不掉。
先说个骆驼的事。
那时候,村子里常过骆驼,是脚夫哥们赶的。有骆驼队,有骡马队,你的一个姑太爷就是顺德客的骡子踢坏的。那骡子说是个头高得很,膘也好,胯子上肥得苍蝇都趴不住,能驮三四百斤走长路,已经有一口袋麦子驮着了,你姑太爷和顺德客又抬了一口袋往它背上架,它大概看出你姑太爷是个生人,不顺眼,胯子一拧,就给了你姑太爷一子,正踢到眼眶骨上,糊涂了一天一夜,从山背后请了一个老中医守着看,也没有救下他的命。都是常来常往的老朋友嘛,你姑太爷个子碎(小的意思),人是一个大肚量人,把羊皮羊毛发给顺德客,几年不见面,几年后把钱再拿来都是可以的。顺德客难过得很,后悔得很。但说到底是牲口踢坏的,又不是人踢坏的。顺德客留下两个骡子,你姑太爷家没要。这个不要是对的。顺德客呦着骡子哭着走了,听说是改了线,再没有打你姑太爷的庄子里走过。
脚夫们有打陕西来的,有打宝鸡、平凉一带来的,也有四川来的。
叫我忘不掉的是骆驼队。
不知道为啥,骆驼队都是夜里过,白天是见不着一个的。有时节灯还没有吹,在窗台上亮着,你祖太太就凑在灯跟前补这个缝那个,实际上你祖太太的眼睛已经看不着了,是黑摸着补呢,她先是找到破的地方,拿手一遍一遍地摸着熟悉着,然后把破的地方捏紧,针脚跟紧着补过去。针脚有些粗,有些歪扭,大样子还是看得过去的。那时节你祖太太已经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刚刚吃过饭,刚刚把碗放下,刚刚用手把嘴擦过,你问她,你老人家吃了没有呢?说没有。说你刚刚把碗放下,碗都没有洗,咋能说没有吃呢?她说,我吃了么?我记着我没有吃。然后眯着眼睛像是想了一阵子,有些委屈埋怨地说,你们哪个给我吃呢,你们都是各人顾各人吃。你要是再端来一碗饭呢,老人是真吃呢。但是再不敢端了。实际上她是吃了嘛,她心里没数,我们心里是有数的。就是忘不了做针线。针鼻关在哪边都看不出来了,还做。一做针线,眼睛往上的皱纹就多起来,一个把一个挤得不行,两个眼睛里还流水,不是眼泪,就是水,把老人家的脸泡得像一个烂果子。你祖太太是咱们家里寿数最高的人,庄里有些年龄大的人说,她老人家活了九十九岁,还有的说过了一百岁。你祖太太做的最后一个针线活就是你的尿布子,拿一些布片片子往一起弄。说个不该说的话呢,她常摸你妈的肚子,摸着说,活嘛也活过了,福嘛也享过了――也不知道她享的是啥福。要是重孙孙下来,看上一眼,她就走,再不活在世上丢人现眼了。可是把你的尿布子没弄完,老人家就无常了,过了一个多月你才养下,这个我给你讲过吧。
我就记得你祖太太凑着煤油灯做针线的时节,能听到骆驼队过村子的声音。骆驼都是有铃子的。当啷,当啷,还不像是这么个声音,是咋的个声音呢,我想办法给你说一说,这个我记得牢实得很,就像昨儿夜里还听过一样,我给你咋说呢?唉,秃嘴笨舌的,没办法说出来。就是叫人忘不下,想起来人的心都要忍不住颤了,像是要化掉呢。一阵阵听起来远得很,像在天边边呢,像紧贴着豆子大的星星走呢,一阵阵又响起来,像离着街门不远。狗也咬起来了,就像是在咬这些铃声。狗的声音听起来像蔫萝卜。但是听得出来,狗没有办法咬那些声音,它们咬不上,一声一声都咬在了旁边,空处,那些声音像是一点子也不怕,一点子都不乱,有时候简直是没有了,费了劲去听,听得耳朵胀,听得人像是从深崖里掉下去,掉不到个实处,没有底底子,听得人像是一个空壳壳子,心都像不跳了,还是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但是不知咋弄了一下,又听到了,像个绣花针的针尖尖一样,在你的眼前头,一下一下地清楚着,但总还是有些不清楚。像是太清楚了,人会受不了。不知道你祖太太听到这声音没有,也没细问过。还有个要说的,就是一想起这些驼铃时,就会也想起窗台上的灯盏来,那灯盏黑呼呼的,有一个人的拳头大,火苗儿就像随手掐下的一截韭菜叶子。在驼队经过的时候,这一截韭菜叶子也不长一下,也不短一下,也不动一下,就那么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和远处的声音有着一种啥关系。那时节觉得,就是贴在灯盏跟前,鼓劲吹这灯,也吹不死它。还有你祖太太,对着窗前的灯盏背坐着,背影子那么大,黑呼呼的,头低下去只叫人看到个脑勺子,看起来也像是一个还没有点着的大灯盏。这一些子给我留下的印象真是太深了,一想起来心就不由得跟上走了,像是我的魂丢在那里了,不想嘛还罢了,想起来就觉得只有美美地哭一场才能舒服。
有时候灯吹了,人睡下了,还能听到那声音,不远不近的,不紧不慢的。灯一吹,像是把它能听得更清楚了。但是听起来像是结了冰打了霜一样,叫入觉得冷清得很,无缘无故地伤心得很。狗还在有心无意地咬着。这里一声那里一声的,风吹散的野蒿子一样。脚夫哥们都是冬天过。跟驼铃子的声音比较,狗叫声听起来还算是暖和的,汪的咬一声,它们喷出嘴来的雾气像是都能看见。现在村子里的狗不多了。那时节狼多,常跑到村子里来叼羊,狗就也是不少的。现在想那时节狗叫的声音,就像是夜里的一些火把。只要灯亮着,狗叫着,骆驼队不紧不慢地由村子里走过去,人心里就是很安宁很踏实的,像是没有啥害怕的了。还有一个奇怪的情况,灯亮着时还觉不来,灯一吹,睁着眼睛,听着像有又像没有的驼铃声,再睡上一阵阵,就会觉得不但是驼队在慢慢地走在黑夜里,睡在炕上的人也像是一晃一晃地向哪里去,说不清是往前走还是向后退,像是黑沉沉晕呼呼的说不来个方向,又像是原地旋转着,就像是睡在大大的磨盘上。这么着一摇一晃,再加上个旋转,人就一点一点的忘了自己的胳膊腿子,睡着了。
我记着骆驼队没有在村子里住过。在我的印象里驼队是一直走着的,没停过。实际上跟路边的人家要过水,干粮啥的。咱家住得偏,过了那么多年驼队,脚夫哥也没有到门上来过。出门人是很大胆的,但也是很胆小的,听说他们跟路边的人家买东西换东西时,街门里都不进去的,就在街门外头规矩地等着,一拿到手里,道个谢就走。他们出手是大方的,你拿一碗黄米就能换值几碗黄米的东西。但是你不能一见便宜就收不住闸,背出一麻袋黄米来跟人家交换。脚夫哥一次最多只换一小盆黄米,多了人家是不要的。村里人也清楚便宜得一点一点地沾,不能一下子沾尽,于是就按脚夫哥的来,脚夫哥说换多少,就换多少,脚夫哥顺手给什么,就拿什么,总之闭着眼睛也不会吃亏的。都在这世上活,无论主人客人,各自都有着各自的规矩的。
但是也有破规矩的。也难免,骆驼队过了多少,再好的糜地里也出个火穗呢。常出事不好,但一件事情都不叫出也不可能。这事情说来没有发生在咱们村子里,发生在哪里呢?发生在水淌清。那时节无论是咱们村子,无论是水淌清,都小得很,咱们村子是两个队,相对还大些,水淌清就只有十几户人家。说是两个村子邻居着,但看起来要比现在远老多。
一天夜里就发生了个事情。
路边上一户人家的儿媳妇脑子一热,跟上脚夫哥跑了。具体是谁家我就不说了吧。说了也不妨事,就是那个那个谁家。那个女人本身是有些个俊,本身就不大看得上自己的男人,脚夫哥在街门上站过几回,两个眉来眼去地沟通上了,就叼了个机会跟上跑了。
这个女人错就错在跑了就不该再回来。但是她回来了。回来也不能再回水淌清呀。她端端儿回到水淌清来了。大概过了个一月半月吧,她就跳到水窖里去了,怀里还抱着她的个女儿。都淹死了。都夸着说这个媳妇子野是野,但还算是仁义的,把女儿抱着淹死了,把儿子给婆家留下了。
两个庄子离得近嘛,我们一伙子娃娃还跑去看了呢。屋子里又黑又窄狭,紧挨着门槛停着母女两个人的尸体。那时节的记性就是好,我还记得用一条补满了补钉的红单子盖着,一揭开来,先看到大人;再揭得开些,就看到睡在她胳膊边的碎女子。
就听到人们议论说,要是能捉到那个脚夫哥,就在这两个尸体前头把头用老刀子割掉了,就算是美死了。
但绝大多数脚夫哥都还是好的,都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地呦自己的骆驼。要都像那个不负责任地乱领女人的脚夫哥,他们出门在外,无亲无故的,势必要被村里人捉住,一个个宰掉。听说脚夫哥们在这一点上规矩是很大的,比如已经混熟的人家,一天夜里又到他门上,发现女主人出来,男主人不在时,脚夫哥就会匆匆告一个别,到另外一家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和村里人再熟悉,他们也不会在村子里过夜。据说他们都是在荒野里过夜,就算下大雪也是这样。据见过的人讲,大雪天,他们找一个僻背的地方,让骆驼一字儿排开,挨紧着卧下来,然后每个人把骆驼头跟前的雪清去,清出够一个人睡的地方,然后在每个骆驼脖子里吊一个草料袋子,夜里,人就睡在骆驼的脖子下面,一边听骆驼吃草料,一边在骆驼的脖子边上望着天空扯闲话,只要把腿脚和头顾缠好,是不很受罪的。
实际上骆驼的脖子比几个棉被都要厚的。
我已经七岁多了,得帮家里做点子活计了,我最爱干的就是拾粪。
那时节每家都有几个拾粪杈杈的。
拾粪最好是赶早儿,星星还没落净,但又能看清地上时,最好。太早了看不着粪,太迟了粪叫别人拾去了。说起来,拾粪的时节嘛,冬天最好。冬天是有些个冷,可是呢冬天的粪容易冻住,冻住就容易拾。上去先来给一脚,踢得动了,杈子一端,就整个的端起来了,又轻省又方便又一点也不浪费。不像别的时节,看着一泡粪大得很,但一点点捞到背斗里得老半天。牛粪驴粪的倒罢了,遇上狗粪人屎,还臭得很。冬天的粪就没有臭味。
但我最爱拾的还是骆驼粪。不要看骆驼比牛还大,巴下的粪却不大,而且不像牛那样稀嗨嗨的给你拉一大滩,骆驼粪是一个个圆蛋儿,比核桃大不了多少。
骆驼夜里走过村子去了,我们赶早儿去拾骆驼粪,抢着拾。实际上拾骆驼粪用杈子倒不得劲,你用权子一拾核桃就知道了。干脆我们就用手去拾。拾回来我们先玩,然后再给家里烧水填炕用。那时候是有不少关于骆驼粪的玩法的,现在像是忘掉了。细细想还能想得起来吧。
我一直都觉得我自小儿就见过骆驼的,今儿给你讲这些,一细想,才觉得那时节我不能说是见过了骆驼,我只是见过骆驼粪,听过它们脖子低下的铃声。
说起来我第一次亲眼见骆驼已经到了十五六岁,那时节你爷爷在银川劳改,我骑自行车给他老人家去送吃的,路过中卫,第一次见到了骆驼,说个老实话,我有些意外,觉得它们不像。
拆 墙
再给你讲一个拆墙的事,也是发生在夜里,也是印在脑子里一辈子不能忘掉。
你多少是个知识分子,看事情比我全面透彻。我们没知识,但是也活出了一些个老经验。我的一个经验就是,这世上哪一天都有风呢,区分只在个风大风小罢了。有时候风大得你抱住一个树也站不住,有时候又小得你觉都觉不来,像是没有风,实际上是有的,实际上像是没有风的这些个风是很厉害的,会防的人就防这一路子风。说是常常叫人鼻子囊的感冒的风就是这种风。看着没有,实际上有,想一想这有多可怕。这是最歹毒的风。一句话,完全一丝丝风都没的日子是没有的。这就是我的个经验和认识。
那么我说这个话是个啥意思呢?意思就是说,只要你活着你就不要指望轻松,不要指望啥事情都没有,活着就是来承当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来的事情的,除非死了就没事情了。但死了到底还有没有事情,活着的人说了是不算数的。
就像有一段日子风天多一样,我小的时节,跟你们相比,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多一些,也难免,刚刚儿改朝换代嘛。当然你们也有你们的事情。
说到你爷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话少,人稳重,待人实诚,但也不安分,好做个小生意。咱们人老五辈都爱做个生意,但没一个把生意做大的,我跟你爸爸(叔叔之意)做生意二十多年了,一点子起色也没有,将就着能过个日子罢了。实话说,我从心里头也没有想着做多么大的生意,将就能过就成了。我觉得生意做得越大越危险,还是脚踏实地小买小卖的好。这话没出息。谁想这么说说去,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一风吹了的事太多了。但你爷跟我跟你爸都不一样,你爷心里头谋着是要做个大生意人的。就是没做成。你爷命不好,要是把你爷放在现在,说不定就做成了。咱们家,就你爷还像个正经生意人,都说像你祖太爷。你祖太爷省吃俭用把光阴置下,叫你太爷一脚踢了。光阴是个啥?是个皮球,今儿一脚踢到了我手里,明儿一脚踢到了他手里,没有谁一家一姓把个球祖祖辈辈都攥在手里的,不该你攥时,你就是把吃奶的力气费上也攥不住。
你爷刚开始做生意时,买了个老驴,花的钱不多,刚买来的时节,驴膝盖还烂着,你爷就用胰子给洗,洗后用手巾缠住。就好了。好了你爷就赶着驴去固原炭山驮炭,连夜走,一来回得三四天,来回挣多少钱?一块大洋。一块大洋值多少?能买一口袋麦子。一口袋麦子也就一百七八十斤。你爷这个人,第一个能下苦,第二个人实诚,驮的炭都是最好的炭,最上头的炭和最下头的炭一个成色,再一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好给谁家去驮炭,回来,旁人出多高的价也不让,端端儿驮到订好的那一家去。就这么着做生意,慢慢地生意就有起色了,就不再驮炭,下宝鸡贩布匹,这里把粮食驮上,到宝鸡换回布匹来。那时节布贵得很,一个裤腰也得一口袋粮食。你爷靠的还是这个守信和实诚。这时候你爷又交往了你干爷马富荣等几个有钱人,结拜成了弟兄,准备好好地干一场了。结果风声紧了,应该说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这个我以后给你说。你爷从宝鸡骑回一个自行车来,就发现已经有些个不对劲了。实际上你爷那几年一直是泼着胆子往外跑,心里头还是害怕的。这一会儿就不敢去了。那时节全县还没几个自行车,你爷就有一个了。一看风声不对,你爷就把自行车拆了,藏到磨坊里了。人间你的自行车呢?你爷说老鼠啃着吃了,一时节庄里的人都传说你爷的自行车让老鼠啃着吃掉了。当然都是当
个笑话说。你爷不是捣布匹换粮食嘛,存下了不少粮食,下不了宝鸡了,咋办,在院子里挖了好几个窖藏起来。这些粮食以后哪里走了呢?我慢慢给你说。唉,不说像是真的没个啥说头,一说才知道陈谷子烂麻的多得很。长话短说,你爷跑生意不但是没跑好,还把祸招上了。先是给咱们定了个地主。可是地咱们其实没有多少,就商量来商量去,定了个上中农。
你爷哪里都不敢去了,就窝在村子里劳动。实际上你爷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很明显,一辈子都没改过,就是他总想一个人干,不想和大家搅和在一起干。正是这个性格特点吧,叫他老人家后来劳改了十年。
但你爷实在是个儿子娃,这个你不想承认都不行。
那时节发生了这么个事,说来是个笑话,顺便说一说吧。
村里已有了工作组,组长姓洪。对你爷还不错。你爷这个人,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就把个自行车装好后送给洪组长了。
洪组长一个人不敢要,就成了队里公有的车子。多的时节洪组长骑着,另外几个有头脸的人也骑着。马风义那时节是队长,也骑,没防住摔下来,一个前门牙折了半截,再不敢骑了。
我还记得那自行车,深绿颜色的车瓦,铃子响得很。洪组长骑在上面,有人没人的他都爱摁个铃子。
说那个笑话。
一天,牲口棚塌了,说是牲口棚,实际上是个崖窑。塌下来把一对牛压在了下面。一大一小,是娘儿俩。你李德昌太爷当时是积极分子,真主饶恕着,他不是有个背锅么?跑起来不方便的。当时不知道为啥,就你爷和他在附近,忙忙跑去救,先刨出尾巴来,牛腿也蹬得土冒着。两个人就在牛尾巴上用力往外拽,结果你李德昌太爷用力太过,挣出一个屁来,你爷忍着忍着没忍住还是笑了。结果牛没有救下,娘儿俩都叫压死了。你李德昌太爷当时没有说啥,但是偷偷地去报告给洪组长了。夜里就开了你爷的批斗会,说贫下中农为了救公家的财产,命都舍着不要了,资本分子不但不用力,还在旁边偷着笑呢。你李德昌太爷当时走到你爷跟前,手指头朝上指着你爷的鼻尖子,一连问了三次,三次都只是一句话:你说说你的笑是个啥意思?
实际上他放屁的事不是你爷说出来的,你知道你爷不爱说这些个事,是你李德昌太爷自个说出来的,先是他忍不住说给了谁,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他又气冲冲地来问你爷,你爷说,姑夫,我给谁都没有说过,谁要说是我说的,你领他来见我,他要不来,你领我去见他。你爷这样地一说,不要说人,连村里的狗都是相信的。
现在他们两个都睡到土里头了。
一天,我去给你爷上坟,不觉意间,看到你李德昌太爷的坟,就想起这些来。实际上他是你爷的亲姑夫。但也并不是说他有多坏,他这个人并不坏,最大的毛病也就是爱当个积极分子,一次让他代表队里的积极分子到大队里发言,他发了个一塌糊涂,胡子见白的人了,叫洪组长骂了个五五二十八。原本如果发得好,还可以到公社到县上去的,他一直指望着到县招待所吃上一顿小炒,结果当然是没吃上。他这个人心还是比较实的,能吃苦,为公家的事真的是能把自个的命豁了,他那一次把牛尾巴都拽断了,真不知道用了多么大的劲。他就是嘴有些秃。说话总是说重复话,翻来覆去的像在嚼自己的舌头。你爷劳改期间,他送过箍馍馍,还送过几包红糖。那时节的红糖可是不得了的。
先是洪组长,到后头洪组长不见了,又来了个叶组长,是个女的,刷刷头(头发短而精干之意),说话一个手爱叉在腰里,一个手在前头一挥一挥地说。这个女的不得了。人怕洪组长怕是个怕,但还没有到怕她的那个程度。这个女人的事情也多得很,一说就都想起来了,我慢慢儿给你说。
那时节的人白天劳动,夜里也劳动。
一天夜里,黑得很。在小学里念了一阵子报纸,人们就提着铁铣,背着背斗出发了。
向山梁上摸着去了。
我可能九岁了。我跟着你爷。你爷抓着我的手,我一直跑着。一说就想起来了,当时的情景还是清楚的,但是没办法把它说出来。一个特别的感觉就是夜黑得厉害,天也黑得厉害,不记得有没有星星,肯定是不多。人们走得很快,铁铣不小心碰得响一下,也会招来骂声。连咳嗽声都没有的。有的人刚咳嗽出一点来,像是叫谁一下子就给堵回去了。记得最清的就是人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听见许多人在房背后或房顶上密密麻麻团来团去地走着。觉着是走得很快的,但又总觉是在原地走着。走路的脚是看不见的。实际上人的大半个身子都是看不见的,只看见一些晃动着的头,还有高过人们头顶的铁铣的黑影。
你爷见我跑着也跟不上,还把我抱了一阵。你爷嘴里的热气都哈到我脸上了。我记着离你爷的脸那么近,能摸得着,但还是看不清楚。看得最清楚的是你爷的鼻尖子,眼睛,其他的都隐隐糊糊的,像是有些远,脸上只有鼻子眼睛跑到前头来了。多少年过去了,想起来还是这么个样子。
到勉家庄子跟前,停下了。
庄子里那时节一百来口人,勉家搬下来后,庄子里大了一些,但还是一百来口人。勉家是大户,还是庄里的地主。搬下来后,他们的院子就丢在山梁上了。
勉家庄子黑呼呼的,像一个塌羊圈,墙头上的蒿子嘘嘘地响着。一个人夜里要到这里来肯定是一吓死。但人多了就不怕了,反而是叫人觉着有些个兴奋。一到庄子跟前,人们就往手心里吐着唾沫忙起来了,就像把一大堆干蒿子点着了一样。人们放墙的放墙,背土的背土,满耳朵都是铁铣镢头的声音,满耳朵都是墙轰隆轰隆倒着的声音。老墙倒下来也看不清楚,只听着轰隆隆一声,像是一个牛叫宰倒了,才知道是墙倒下来了,紧跟着震起的土尘扑人一脸,呛得人直咳嗽,眼睛揉老半天,也揉不干净。有人不断地过来过去指挥着。也看不清指挥的人是谁,不知道有多少个指挥的。
你爷是个背土的。
也看不清是谁给他上土,到谁跟前,谁就上。你爷得轻轻说一声,上土,就有土噗的一声扔到你爷的背斗里了。像是只要到墙跟前,哪里就都有上土的人。听到土簌簌往下掉时,就说明背斗已经满了,你爷就躬下腰小跑着去了。我有时节也跟着你爷跑去。墙土是往周边的田地里背去的。脚下的土有些绵软,跑起来很不得劲。但还是跑着。你爷那时候才三十多岁,力量是有的,但你爷是个柔性子人,说是小跑着,后来的人还是一个个超过着去了。当然你爷也超过着一些人,对面的人也不断地跑过来,倒空了的缘故,他们跑得很快,背斗在他们后面吧哒吧哒鸡膀子一样拍着,像是催促着他们更快地跑。我觉得地都轰隆隆地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咋那么多人。黑呼呼的跑来跑去的认不下一个。我就认下个你爷。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拿着个手电,红巴巴的像得了烂眼病,他指挥着人们倒土,他嘴里不停地说着往这搭倒往这搭倒。这几个字在他的嘴里一忽儿也没有停过,实际上人们在按他的手电光行事,他的手电光点到哪里土就倒到哪里,就会有几把锹头抢骨头的狗脑袋一样,伸进那点亮光里来,几下子就会把这一堆土分成好几份,弄成黑面馒头的样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个拿手电筒的人,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脚倒是看得来的,他的脚忙坏了,像是一双脚变成了许多脚,但许多个脚还不够用一样。唰的倒下来,很多时候就埋了他的脚,但是锹头伸过来的当儿,他的脚已经成功地抽出去了。他的嘴里更是炒豆子一样重复着那几个字。
后半夜的时候墙土背完了,地还没有完,我已经有些瞌睡了,你爷一遍遍低下头来对我说,不敢睡不敢睡。我就像是做睡梦一样,看着人们在平地里弄起着土堆。手电光像是多起来了,像是有三四个,四五个,都是红巴巴的,也许是我瞌睡了的缘故,觉得一地的手电光乱晃着乱落着,红巴巴的手电光落到哪里,哪里就会很快地长出一个小土堆来。
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人们辛辛苦苦在夜里弄这些土堆子干什么,后来知道了,他们是拿那个充当粪堆子的。第二天我睡过了头,醒来才听说村里来了上头的人,但是已经很满意地走掉了。
我到底没有听你爷的话,牵着你爷的手站着睡着了。人站着是能睡着的。后来你爷就把我装在背斗里背回来了。一村子人往回走时,东方都已经开了。
范文四:讲诚信的故事
讲诚信的事例
1、季布 “ 一诺千金 ” 使他免遭祸殃
秦末有个叫季布的人,一向说话算数,信誉非常高,许多人都同他建立起了浓 厚的友情。当时甚至流传着这样的谚语:“ 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 ” (这就 是成语 “ 一诺千斤 ” 的由来)后来,他得罪了汉高祖刘邦,被悬赏捉拿。结果他的旧 日的朋友不仅不被重金所惑,而且冒着灭九族的危险来保护他,使他免遭祸殃。一 个人诚实有信,自然得道多助,能获得大家的尊重和友谊。反过来,如果贪图一时 的安逸或小便宜,而失信于朋友,无异于失去了西瓜捡芝麻,得不偿失的。
2、立木为信
春秋战国时,秦国的商鞅在秦孝公的支持下主持变法。当时处于战争频繁、人 心惶惶之际,为了树立威信,推进改革,商鞅下令在都城南门外立一根三丈长的木 头,并当众许下诺言:谁能把这根木头搬到北门,赏金十两。围观的人不相信如此 轻而易举的事能得到如此高的赏赐,结果没人肯出手一试。于是,商鞅将赏金提高 到 50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于有人站起将木头扛到了北门。商鞅立即赏了他 五十金。商鞅这一举动,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了威信,变法也很快在秦国推广开了。 3、曾子杀猪
曾子的妻子到市场上去,她的儿子要跟着一起去,一边走,一边哭。妈妈对他 说:“你回去, 等我回来以后, 杀猪给你吃。 ” 妻子从市场回来了, 曾子要捉猪来杀, 他的妻子拦住他说:“那不过是跟小孩子说着玩的。 ”曾子说:“决不可以跟小孩子 说着玩。小孩本来不懂事,要照父母的样子学,听父母的教导。现在你骗他,就是 教孩子骗人。做妈妈的骗孩子,孩子不相信妈妈的话,那是不可能把孩子教好的。 ” 于是曾子把猪给杀了。
4、晏殊信誉的树立
北宋词人晏殊, 在他十四岁时, 有人把他作为神童举荐给皇帝。 皇帝召见了他, 并要他与一千多名进士同时参加考试。结果晏殊发现考试是自己十天前刚练习过 的,就如实向真宗报告,并请求改换其他题目。宋真宗非常赞赏晏殊的诚实品质, 便赐给他“同进士出身” 。晏殊当职时,正值天下太平。于是,京城的大小官员便 经常到郊外游玩或在城内的酒楼茶馆举行各种宴会。 晏殊家贫, 无钱出去吃喝玩乐, 只好在家里和兄弟们读写文章。有一天,真宗提升晏殊为辅佐太子读书的东宫官。 大臣们惊讶异常,不明白真宗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真宗说:“近来群臣经常游玩 饮宴,只有晏殊闭门读书,如此自重谨慎,正是东宫官合适的人选。 ”晏殊谢恩后 说:“我其实也是个喜欢游玩饮宴的人,只是家贫而已。若我有钱,也早就参与宴 游了。 ”这两件事,使晏殊在群臣面前树立起了信誉,而宋真宗也更加信任他了。 5、做人要讲信用
宋濂是我国明代一个知识渊博的人。 他从小喜爱读书, 但家里很穷, 上不起学, 也没钱买书,只好向人家借,每次借书,他都讲好期限,按时还书,从不违约。一 次, 他借到一本书, 越读越爱不释手, 便决定把它抄下来。 可是还书的期限快到了。 他只好连夜抄书。时值隆冬腊月,滴水成冰。他母亲说:“孩子,都半夜了,这么 寒冷,天亮再抄吧。人家又不是等这书看。 ”宋濂说:“不管人家等不等这本看,到 期限就要还,这是个信用问题,也是尊重别人的表现。如果说话做事不讲信用,失 信于人,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6、又一次,宋濂要去远方向一位著名者请教,并约好见面日期,谁知出发那天下 起鹅毛雪。当宋濂挑起行李准备上路时,母亲惊讶地说:“这样的天气怎能出远门 呀?再说, 老师那里早已大雪封山了。 你这一件旧棉袄, 也抵御不住深山的严寒啊! ” 宋濂说:“娘,今不出发就会误会了拜师的日子,这就失约了;失约,就是对老师 不尊重啊。风雪再大,我都得上路。 ” 当宋濂到达老师家里时,老师感到地称赞说 道:“年轻人,守信好学,将来必有出息! ”
范文五:爷爷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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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讲的故事
作者:焦琦策
来源:《延河 ·绿色文学》 2016年第 06期
今年过年爷爷来我家了。我家住在省城,爷爷已经来过几次了。不过他对于城市生活还是 不习惯,一来他不习惯城市里的厕所,二来他不习惯城市里的人,因为人们各自干各自的事 情,不认识的人从不打交道,就连左邻右舍都互相不认识。我们一家人于是答应爷爷,等过了 年就送他回去。
有一天爷爷坐在沙发上喝茶,家里只剩我和爷爷两个人,我感到有点寂寞,看电视又没有 中意的,于是我央求爷爷讲故事,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爷爷思考了半天,开始给我讲。
“ 我那时候大概四十几岁,那时候村里还是我的村长。我以前也跟你讲过,我这个村长当 得可不容易。那时候的村长管的事很多,哪像现在的村长,就知道贪污腐败。那时候群众既然 相信你,你就得为群众干实事。不说别的,我做媒人都做了三十几次,我做媒人的婚事没有不 成的。 ”
爷爷说到这里我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又开始讲他的成就了。我便催爷爷赶紧进入正题。
“ 你别急嘛,事情总得从头说起。八几年的时候,有一次村里要购粮。我本来想派人去, 结果村里的壮年劳力都有事忙不过来。我觉得他们也不是办事的人,于是自己就去。 ”
“ 购粮?为什么要购粮,那时候人们自己不种粮食吗? ”
“ 那时候人们自己也种,但是自己种的粮食不够吃,这种情况就得去别的村子买粮食。 ” “ 哦,您接着说。 ”
“ 村里有一个人说,你要去我就跟你去。我说行,你相跟上我。他就是村子西边的金柱。 说完我们赶着骡子车就出发了。早上六点的时候出发,天刚刚亮。金柱和我从东坡上走了。到 了十里之外甲村,人家的村长说没粮了。你说糟糕不糟糕,白来一趟。那个村长告诉我们三十 里之外的乙村有粮食,你快去吧。我思来想去,你奶奶在家里还有病,三十里之外那么远,回 来天又是乌黑。最后还是决定去。我对金柱说,走,坐上,去。这样不是又上路了吗,路上颠 簸了一个多小时,骡子车太慢,已经将近中午了。我们倒有点饿了。金柱这时候要下车,我也 就跟着下来,说跟着骡子车走一会。我们俩边走边聊些事情,这时候忽然听见 ? 轰 ? 地一声巨 响,两头骡子听了撒欢似的就跑。我们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就追。可是哪里能追得上呢,两个 畜生跑起来跟野马似的。 ”
这时候我问道:“ 那声巨响是哪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