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阔口何无舌?山称壶公不见须!”这是年前一位前辈告诉我的古对,读之不免莞尔。我的故乡是海滨邹鲁,风俗好尚,有东周齐鲁遗风;史称文献名邦,是衣冠南渡,精英荟粹;也是如闽者八族的聚集地和扩散地。代有文人墨客,寻思构设,景而有文,文而有景,如此风趣而形象逼真的妙联佳句不胜枚举。
阔口有桥,架于湍急的海流与河流的交汇处,其实是我极熟悉的地方。少年时代就学于莆田一中,清晨跑步,出校后门向东五华里处就是阔口桥。无论是沿黄沙铺垫的公路,还是顺着小河穿行在甘蔗林、荔枝林,目的地都是阔口桥。
阔口桥是个木桥,桥下的浪花打着旋涡,流水湍湍不息。不过这里却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地方,因为过了桥就有一个名为“四十九墩”的地方。“墩”者垒土而成者,“四十九”即四十九个,据说是合葬墓,埋的是明代倭乱时的死难者。
朦胧清晨里的一个少年,在哗哗的江流咽悲声中,自然也就怯于过桥了。真正走过那个桥,是在今年的五月长假的一个清晨,为了再睹浪涌风涛,我走到阔口桥。一个老人告诉我,在“谷公”桥上才能看到海流,还需前行百米,我终于走过了阔口桥。沧桑数百年,“四十九墩”也早已经看不到了。一辆货车停在我的面前问路,我告诉司机,对不起。宽阔的水泥路代替了原来的沙土公路,这里已经是城市的康庄大道了。过去的一切只在记忆中。
对于明代那场倭乱的记忆并非只有“四十九墩”。在闽东南还有“光饼”的传说。我的街坊就有一个老人,大名阿欧。在我还是小娃娃的时候,阿欧就是一个小老头了。每逢节日,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总会有穿街过巷的表演队伍,阿欧就在队伍的前面舞蹈,他的保留节目是“阿欧浪(戏)蝴蝶。”。阿欧还会吹笛子,后来我也吹笛子,后来我的许多同学也和我一齐吹笛子。不过阿欧谋生的手艺是做光饼。在他家的门口有一个三人合抱的炉子,内膛里烧木炭,烤着光饼。光饼极香,因为上面有芝麻。光饼香而酥,那是掌握火候的能耐了。老实说,我只记住孩童时代吃过的光饼,以后再也没有碰过此类食品。因为阿欧早已过世,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出又香又酥的“阿欧光饼”了。
真正明白光饼的来历,是在读了郁达夫的一阙《满江红》之后。抗战前后,郁达夫在福建呆过,留下不少诗词,其中之一即:
满江红--闽于山戚继光祠题壁用岳武穆韵
三百年来,我华夏威风久歇。
有几个,如何成就,丰功伟烈。
拔剑光寒倭寇胆,拨云手指天心月。
到于今,遗饼纪征东,民怀切。
会稽耻,终当雪。楚三户,教秦灭。
愿英灵,永保金瓯无缺。
台畔班师酣醉石,亭边思子悲啼血。
向长空,洒泪酹千杯,蓬莱阙。
以后翻书,知道光饼的来历有两种说法:其一是指戚继光的军队解救了被倭寇关押的百姓后,把自带的干粮分给百姓充饥;其二是指闽东南民众为戚继光的军队预备干粮。如果分析戚继光灭倭的过程,应该说这两种情况都是合理的。取名“光饼”则与戚继光的名字相关。光饼其实是一种面饼,味略咸,表皮粗糙,中间有小孔以备穿绳。为了纪念戚继光灭倭,“光饼”的名称便从此流传了下来。
何物“倭寇”?史载:元末明初,日本岛内南北分裂,封建诸侯互相攻伐。失败了的封建主就组织武士、商人、浪人到中国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掠骚扰,史称“倭寇”。
所谓倭族,是一个长期受到中华文化熏陶,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民族。郁达夫有诗:
“神州旧恨遗徐福,南粤新谣怨蒯通。”所说的徐福,就是那个告诉秦始皇可以找到长生药的道士,日本裕仁天皇的御弟三笠宫在给“香港徐福会”的贺词中动情地说:“徐福是我们日本人的国父。”中日关系之密切,明确见之于史籍的,则可以从《后汉书》的光武帝纪以及后来的新、旧唐书中找到。这些期间,日本人基本上都是以毕恭毕敬的学生的形象出现的。日本人看不起中国人,应该从元代开始,除了中原的宋代汉人灭国于边疆的蒙古人之外,还在于驰骋欧亚的蒙古人却兵败倭岛。后来的倭人就自我膨胀了,从元、明时期的骚扰中国沿海,终于在清末及其后――在中国进入大变革的时期兵犯中华,最终发动了大规模的侵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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