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一:朱自清散文片段摘抄
朱自清散文片段摘抄
《春》朱自清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地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着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的卖弄清脆的歌喉,唱出婉转的曲子,跟清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的响着。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却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天上的风筝渐渐多了,地上的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儿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功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向前去。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 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 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 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 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 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却又像是画 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 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 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 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彩的,是渴睡人的眼。这
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的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荷塘月色》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
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 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跟轻风 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地响着。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
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 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 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 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春》
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指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
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 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 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 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 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 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 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 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绿》
大约也因那蒙蒙的雨,园里没了浓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
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
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阴的柳树
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
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
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
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歌声》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吧: 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吧: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 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 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匆匆》
逛南京象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些时代侵蚀的遗痕。你可以摩挲,
可以凭吊,可以悠然遐想;想到六朝的兴废,王谢的风流,秦淮的艳迹。
这些也许只是老调子,不过经过自家一番体贴,便不同了。所以我劝你
上鸡鸣寺去,最好选一个微雨天或月夜。在朦胧里,才酝酿着那一缕幽
幽的古味。你坐在一排明窗的豁蒙楼上,吃一碗茶,看面前苍然蜿蜒着 的台城。台城外明净荒寒的玄武湖就象大涤子的画。豁蒙楼一排窗子安 排得最有心思,让你看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寺后有一口灌园的井, 可不是那陈后主和张丽华躲在一堆儿的“胭脂井”。那口胭脂井不在路 边,得破费点工夫寻觅。井栏也不在井上;要看,得老远地上明故宫遗 址的古物保存所去。
——《南京》
范文二:朱自清散文精选摘抄
朱自清散文精选摘抄
朱自清散文精选摘抄2017-02-03浏览:分享人:白美叶手机版
1、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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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2、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3、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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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水长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绵软软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花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与轻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
4、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仙瀑有三个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边~便听见花花花的声音;抬起头~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我们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坐在亭边~不必仰头~便可见它的全体了。 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这个亭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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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 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三面都是山~像半个环儿拥着;人如在井底了。这 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 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岩上有许多棱角;瀑流经过时~作急剧的撞击~ 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便倏的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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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三:朱自清散文摘抄
朱自?清散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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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摘抄? ?
1?、十字堂?是“?佛罗?伦司?的西?寺”?,“?塔斯?干的?国葬?院”?;前?面是??但丁的造?像。?密凯?安杰?罗与?科学??家格里雷?的墓?都在?这里?,但?丁也?有一??座纪念碑?;此?外名?人的?墓还?很多?。佛?罗伦?司与?但丁?有系?的遗??迹,除这??所教堂外?,在?送子?堂附?近是?他的?住宅?;是?一所?老老?实实?的小?砖房?,带??一座方楼?,据?说那??时阔人家?都有?这种?方楼?的。?他与?他的?情人?佩特?拉齐??相遇,传?说是?在一?座桥?旁;?这个?情景?常见?于图??画中。这?座有?趣的?桥,??照画看便?是阿?奴河?上的?三一?桥;?桥两?头各?有雕?像两?座,?风光?确是?不坏?。佩??特拉齐的?住宅?离但?丁的?也不?远;?她葬?在一?个小?教堂?里,?就在?住宅??对面小胡?同内?。这?个堂?双扉?紧闭??,破旧得?可以?,据?说是?终年?不常?开的?。但?丁与?佩特?拉齐?的屋?子,?现在?都已?作别?用,?不能?进去?,只??墙上钉些??纪念的木?牌而?已。?佩特?拉齐?住宅?墙上?有一?块木?牌,?专钞?但丁?的诗?两行?,说?他遇?见了?一个??美人,却?有些?意思?。还?有一?所教?堂,?据说?原是?但丁??写《神曲?》的?地方?;但?书上?没有?,也?许是??“齐?东野人”?之语?罢。?密凯??安杰罗住?过的?屋子?在十?字堂?近旁?,是?他侄?儿的?住宅?。现?在是?一所?小博??物院?,其中两?间屋?子陈?列着?密凯?安杰?罗塑?的小?品,?有些?是名?作的?雏形?,都?奕奕?有神?采。?在这?一层?上,??他似乎比?但丁?还有?幸些?。?
2?、这时?我们?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浓?厚。?我们?却只?不愿??回去,于?是只?能由?懊悔?而怅?惘了?。船?里便?满载??着怅惘了?。直?到利?涉桥??下,微微?嘈杂?的人?声,?才使?我豁?然一?惊?;那光?景却?又不?同。?右岸?的河?房?里,都?大开?了窗?户,?里面?亮着?晃晃?的电?灯,?电灯?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闪闪?不息?,正?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我?们的?船已?在她?的臂?膊?
里了?;如睡?在摇?篮里?一样?,倦?了的?我们?便又?入梦?了。?那电?灯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载自?《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3?、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载自《?荷塘?月色?》?
?4、柏林?的街?道宽?大,?干净?,伦?敦巴?黎都?赶不?上的?;又?因为?不景??气,来往?的车?辆也?显得?稀些?。在?这儿?走路?,尽?可以?从容?自在?地呼?吸空??气,不用?张张?望望?躲躲?闪闪?。找?路也?顶容?易,?因为?街道?大概?是纵?横交??切,少有?“旁?逸斜?出”?的。?最大?最阔?的一?条叫?菩提?树下?,柏?林大?学,??国家图书?馆,?新国?家画?院,?国家?歌剧?院都?在这?条街?上。?东头?接着?博物??院洲,大?教堂?,故?宫;?西边?到著?名的?勃朗?登堡?门为?止,?长不?到二?里。??过了那座?门便?是梯?尔园?,街?道还?是直?伸下?去?--?这一下?可长?了,?三十?七?八里。?勃朗?登堡??门和巴黎?凯旋?门一?样,?也是?纪功?的。?建筑?在十?八世??纪末年,?有点?仿雅?典奈?昔克?里司?门的?式样?。高?六十?六英?尺,??宽六十八?码?半;两?边各?有六?根多?力克??式石柱子?。顶?上是?站在?驷马?车里?的胜?利神??
像,雄伟?庄严?,表?现出?德意?志国?都的?神采?。那?神像?在一?八零?七年?被拿??破仑当作?胜利?品带?走,?但七?年后?便又??让德国的?队伍?带回?来了?。?
5?、朋友?和生?人不?同,?就在?他们?能听?也肯?听你?的说?话?--?宣传。?这不??用说是交?换的?,但?是就?是交?换的?也好?。他?们在?不同?的程?度下?了解?你,??谅解你;?他们?对于?你有?了相?当的?趣味??和礼貌。?你的?话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们?就趣?味地?听着?;你?的话?严重?或悲?哀,?他们?因为?礼貌?的缘?故,??也能?暂时跟着?你严?重或?悲哀?。在?后一?种情?形里?,满?足的?是你?;他?们所??真感到的?怕倒?是矜?持的?气氛?。他?们知?道“??应该”怎?样做?;这?其实?是一??种牺牲,?“应?该”?也“?值得?”感?谢的?。但?是即??使在知己?的朋?友面?前,??你的话也??还不应该?说得?太多?;同?样的?故事?,情?感,?和警?句,?隽语?,也??不宜重复?的说?。《?祝福?》就?是一?个好?榜样?。你??应该相当?的节?制自?己,??不可妄想?你的?话占?领朋?友们?整个?的心?--?你自?己的?心,?也不?会让?别人?完?全占领?呀。?你更?应该?知道?怎样?藏匿?你自?己。?只有?不可?知,?不可??得的,?才有人?去追?求;?你若?将所?有的?尽给?了别?人,??你对于别?人,?对于?世界?,?将没有?丝毫?意义?,正?和医??学生实习?解剖?时用?过的?尸体?一样?。?
6?、春晖?是在?极幽?静的?乡村?地方?,往?往终?日看?不见?一个?外人?~寂??寞是小事?;在?学生?的修?养上?却有?了问?题。?现在?的生??活中心,?是城?市而?非?乡村。?乡村?生活?的修?养能?否适??应城市的?生活?,这?是一?个问?题。?此地?所?说适应?,只??指两种意?思:?一是?抵抗?诱惑?,二?是应?付环?境?--?明白些?说,??就是应付?人,?应付?物。?乡村?诱惑?少,?不能??养成定力?;在?乡村?是好?人的?,将?来一?入城?市做?事,?或者?竟抵?挡不?住。?从前?某禅?师在?山中?修道?,道??行甚高;??一旦入闹?市,?“看?见粉?白黛?绿,?心便?动了?”。?这话?看来?有理?,但?我以?为其?实无?妨。?就一?般人?而论?,抵?抗诱??惑的力量?大抵?和性?格、??年龄、学?识、?经济?力等?有“?相当?”的?关系?。除?经济?力与?年龄?外,?性格?
、学?识,?都可?用教?育的?力量?提高?它,?这样?增加?抵抗?诱惑?的力?量。?提高??的意思,?说得?明白?些,?便是?以高?等的?趣味?替代?低等?的趣?味;?养成?优良??的习惯,?使不?良的?动机?不容?易有?效。?用了?这种?方法?,学?生达?到高?中毕??业的年龄?,也?总该?有相?当的?抵抗?力了?;入?城市?生活?又何?妨,? ?
7?、我又想?到杭?州那?一晚?上。?他突?然来?看我?了。?他说?和?P游了?三日?,明?早就?要到?上海?去。?他原?是山?东人?;?这?回来上海?,是?要上?美国?去的?。?我问起?哥仑?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哲学?,与?科学?方法?》杂?志,?我知?道?那是有??名的杂志?。但?他说?里面?往往?一年?没有?一篇?好文?章,?没有??什么意?思。他?说近?来各?心理?学家?在英?国开?了一?个会?,有?几个??人的话有?味。?他?又用铅?笔随?便的?在桌?上一?本簿??子的后面?,写?了《?哲学?的科?学》?一个?书?名与其?出版?处,?说是?新书?,可?以看?看。?他说?要走?了。?我送?他到?旅馆??里。见他?床上?摊着?一本?《人?生与?地理?》,?随便?拿过?来翻?着。?他说?这本??小书很著?名,?很好?的。?我们?在晕?黄的?电灯?光下?,默?然相?对了?一会?,又??问答了几?句简?单的?话?;我就??走了。直?到现?在,?还不?曾见?过他?。? 他到?美?国去后??,初时还?写了?些文?字,?后来?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在一??般人心?里,已?如远?处的?云烟?了。?我倒?还记?着他?。两?三年?以后?,才?又在?《文?学?日报》?上见?到他?一篇?诗,?是写??一种清趣?的。?我只?念过?他这?一篇?诗。?他?的小说?我却?念过?不少?;?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那篇?《雨?夜》?,是?写北??京人?力车夫的?生活?的。?W?是学科?学的?人,?应该?很冷?静,?但他?的小?说却?又很?热?很热的?。? 这就?是?W了。?? ---?--?--?--?--?--?朱自?清《?飘零?》?
8?、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
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
9?、白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有?趣的?人。?他能?在谈?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发出长篇?大论?。这?回听?勉子?说,?日本?某杂?志上?有《?女??》一?文,??是几个文?人以?“女?”为?题的?桌话?的记?录。?他说?,“?这倒?有趣?,我?们何??不也来一?下??”我?们说?,“?你先?来?!”他?搔了?搔头?发道?:“?好?!就是??我先?来;你们?可别?临阵?脱逃?才好?。”?我们?知道?他照??例是开口?不能?自休?的。?果?然,一?番话?费了?这多?时候??,以致别?人只?有补?充的?工夫?,没?有自?叙的?余?裕。那??时我被指?定为?临时?书记?,曾?将桌?上所?说,?拉杂?写下?。现?在整?理?出来,?便是?以下?一文?。因?为十?之八?是白?水的?意见?,便?用了?第一?人称?,?作为他?自述?的模?样?;?我想,白?水大?概不?至于?不承?认吧?? ?--?--?--?--?--?--?--?--?--?-?朱自清?《女?人》? ?
1?0、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法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指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
,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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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莫?愁湖?在华?严庵?里。?湖不?大,??又不能泛?舟,?夏天?却有?荷花??荷叶,临?湖一?带屋?子,?凭栏?眺望?,也?颇有?远情?。莫??愁小像,?在胜?棋楼??下,不知?谁画?的,?大约?不很?古吧?;?但脸子?开得?秀逸?之至?,衣?褶也?柔活?之?至,大?有“?挥袖?凌虚?翔”?的意?思?;若让?我题?,我?将毫?不踌?躇地?写上?“仙??乎仙乎”?四字?。另?有石?刻的??画像,也?在这?里,?想来?许是?那一?幅画?所从??出;但生?气反?而差?得多?。这?里虽?也临?湖,?因为?屋子?深,?显得?阴暗?些?;可?是古色?古香?,阴?暗得?好。?诗文?联语?当然?多,?只记?得王?湘绮?的半?联云?:?“莫轻?他北?地胭?脂,?看艇?子初?来,?江南?儿女??无颜色。?”气?概很?不错?。?所谓胜?棋楼??,相传是?明太?祖与?徐达?下棋?,徐?达胜?了,?太祖?便赐?给他?这?一所屋?子。?太祖?那样?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雅事?来了?。左??手临湖的?小?阁却敞?亮得?多,?也敞?亮得??好。有曾?国藩?画像?,忘?记是?谁横?题着?“江?天?小阁坐?人豪?”一?句。?我喜?欢这?个题?句,?“江?天”?与“?坐人?豪”?,景?象?阔大,?使得?这屋?子更?加开?朗起?来。? -??-载自《?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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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仙??瀑有三个??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边,?便听?见花?花花?的声??音;抬起?头,?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我?们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坐在?亭边?,不?必仰?头,?便可??见它的全?体了?。? 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这??个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 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三??面都是山?,像?半个?环儿?拥着?;人?如在?井底?了。?这? 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 ?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岩?上有?许多?棱角?;瀑?流经?过时?,作??急剧的撞?击,? ?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便?倏的?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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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可惜?我们?来的?还不?是时?候,?晚饭?后在?廊下??黑暗里等?月亮?,?月亮老?不上?,我?们什?么都?谈,?又赌?背诗?词,?有时?也沉?默一?会儿?。黑?暗?也有黑?暗的??好处,松?树的?长影?子阴?森森?的有?点像?鬼物?拿土?。但??是这么?看的话?,松?堂的?院子?还差?得远?,白?皮松?也太?秀气?,我?想起?郭沫?若君??《夜步十?里松?原》?那首?诗,?那才?够阴?森森?的味?儿?--?而且得?独自?一个??人。好了?,月?亮上?来了?,却?又让?云遮?去了?一半?,老?远的?躲在?树缝?里,??像个乡下?姑娘?,羞?答答?的。?从前?人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
半遮面。?”真?有点?儿~?云越?来越?厚,?由他?罢,??懒得去管?了。?可是?想,??若是一个?秋夜?,刮?点西??风也好。?虽不?是真?松树?,但?那奔?腾澎?湃的?“涛??”声也该?得听?吧。?西风?自然?是不?会来?的。?临睡??时,我们?在堂?中点?上了??两三支洋?蜡。?怯怯?的焰??子让大屋?顶压?着,?喘不?出气?来。?我们?隔着?烛光??彼此相看?,也?像蒙?着一?层烟?雾。?外面?是连?天漫??地一片黑?,海?似的?。只??有远近几?声犬?吠,?教我??们知道还?在人?间世?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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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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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连?带着?想到??了国画和?平剧?的改?良,?这两?种工?作现?在都?有人??在努力。?日前?一位?青年?同事?和我?谈到?这两?个问??题,他觉?得国?画和?平剧??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发展??,成了定?型,?用不?着改?良,?也无?从改?良;?勉强??去改良,?恐怕?只会?出现?一些?不今?不古?不新?不旧??的东西,?结果?未必?良好?。他??觉得民间?艺术?本来??幼稚,没?有得?着发?展,?我们?倒也?许可?以促?进它??们的发展?;像?国画?和平?剧已?经到?了最?高峰?,是??该下降,?该过?去的?时候??了,拉着?它们?恐怕?是终??于吃力不?讨好?的。?照笔?者的?意见?,我?们的?新文??化新艺术?的创?造,?得批?判的?采取?旧文?化旧?艺术??,士大夫?的和?民间?的都??用得着,?外国?的也?用得??着,但是?得以?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为?主。?改良??恐怕不免?让旧?时代?拉着?,走?不远?,也?许压?根儿??走不动也?未可?知。?还是??另起炉灶?的好?,旧?料却??可以选择?了用?。应?该过?去的?总是?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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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海?牙和?平宫?左近?,也?有不?少新?式房?子,?以铺?面为?多,?与工??厂又不同?。颜?色要?鲜明?些,?装饰?风也?要重?些,?大致?是清?秀玲?珑的?调子?。最?精致?的要?数那?一座?“大?厦”?,是?分租?给人?家住?的。?是不?规则?的几??何形。约?莫居?中是?高耸?的通?明的?楼梯?间,?界划?着黑?钢的?小方?格子?。一??边是长条?子,?像伸?着的?一只?胳膊?;一?边是?方方?的。?每层?楼都?有栏?干,??长的那边?用蓝?色,?方的?那边?用白?色,?衬着?淡黄?的窗?子。?人家?说荷?兰的??新房子就?像一?只轮?船,?真不?错。?这些?栏干?正是?轮船?上的?玩意?儿。?那梯??子间就是?烟囱?了。?大厦?前还?有一?个狭?长的?池子?,浅?浅的?,尽?头处?一座??雕像。池?旁种?了些?花草?,散?放着?一两?张椅?子。?屋子?后面?没有?栏干?,可??
是水泥墙?上简?单的?几何?形的?界划?,看?了也?非常?爽目?。那?一带?地方?很宽??阔,又清?静,?过午?时大?厦满??在太阳光?里,?左近?一些?碧绿?的树?掩映?着,??教人舍不?得走?。亚?姆斯?特丹?的新?式房?子更?多。?皇宫?附近??的电报局?,样??子打得巧?,斜?对面?那家?电气?公司?却一?味地?简朴?;两?两相?形起?来,?倒有??点意思。?别的??似乎都赶?不上?这两?所好?看。?但“??新开区”?还有?整大?片的??新式建筑?,没?有得?去看?,不?知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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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北门?这里?一片?空旷?的沙?地,??最宜于露?天演?说家?,来?的最??多。也许?就在?共产?党队?伍走?后吧?,这?里有?人说?到中?日的?事;?那时?刚过??“一二八?”不?久,?他颇?为我?们抱?不平?。他?又美?甘地?;却?与贾?波林?相提??并论,说?贾波?林也?是为?平民??打抱不平?的。?这一?比将?听众?引得?笑起?来了?;不?止一?个人?和他?辩论?,一?位老?太太?甚至?嘀咕?着掉?头而??去。这个?演说??的即使不?是共?产党?,大?约也?不是?“高?等”?英人?吧。?公园?里也?闹过?一回??大事:一?八六??六年国会?改革?的暴?动(?劳工?争选?举权?),?周围?铁栏?干毁??了半里多?路长?,警?察受?伤了?二百?五十?名。??公园周围?满是?铁栏?干,?车门??九个,游?人出?入的?门无?数,?占地?二千?二百?多亩?,绕?园九?里,?是伦?敦公??园中最大?的,?来的?人也?最多?。园?南北?都是?闹市?,园?中心?却静?静的?。灌??木丛里各?色各?样野?鸟,?清脆??的繁碎的?语声?,夏?天绿?草地?上,?洁白?的绵??羊的身影?,教?人像?下了?乡,?忘记?在世?界大?城里?。那?草地??一片迷蒙?的绿?,一?片芊?绵的?绿,?像水?,像?烟,?像梦?;难?得的?,冬?天也?这样?。西?南角??上蜿蜒着?一条??蛇水,算?来也?占地?三百?亩,?养着?好些?水鸟?,如?苍鹭?之类?。?
18?、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
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于?是我?们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相??与浮沉于?这歌?声里?了。?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使我?们觉?得我?们的?船和?船里??的我们,?在桥?下过?去时?,真?是太?无颜?色了?。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多?年烟?熏的??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桥?上造?着房?子,?毕竟?使我?们多?少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这?也慰?情聊?胜无?了。?过了?大中?桥,?便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大?中桥?外,?顿然??空阔,和?桥内?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的?大异?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
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 ?
19?、茶房?在轮?船里??,总是盘?踞在?所谓?“大?菜间?”的?吃饭?间里?。他??们常?常围着桌?子闲?谈,?客人?也可?插进?一两?个去?。但?客人??若是坐满?了,??使他们无?处可?坐,?他们?便恨?恨了?;若??在晚上,?他们?老实?不客?气将?电灯??灭了,让?你们?暗中??摸索去吧?。所?以这?吃饭?间里?的桌?子竟?像他?们专?利的??。当他们?围桌?而坐?,有?几个?固然?有话?可谈?;有?几个??却连话也?没有?,只??默默坐着?,或?者在?打牌?。我?似乎??为他们觉?着无?聊,?但他?们也?就这?样过??去了。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倦?怠,?嘲讽?,麻?木的?气分?,仿?佛下?工夫??练就?了似的。?最可?怕的?就是?这满?脸:?所谓?“施?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者,??便是这种?脸了?。晚?上映?着电??灯光,多?少遮?过了?那灰?滞的?颜色?;他?们也??开始有了??些生气。?他们?搭了?铺抽?大烟?,或?者拖?开桌?子打?牌。??他们抽了??大烟,渐?有笑?语;?他们?打牌?,往?往通?宵达??旦--?牌声,?争论?声充?满那?小?小的“?大菜?间”?里。?客人?们,?尤其?是抱?了病?,可?睡不?着了?;但?于他?们?有甚么?相干?呢,?活该?你们?洗耳?恭听?呀~?他们??也有不抽?大烟?,不?打牌??的,便搬?出香?烟画?片来?一张??张细细赏?玩:?这却?是“?雅人?深致?”了?。?
20?、在?最近?的将?来里?,我?希望?社会?对于?生育?的事?有两?种自?觉的?制?裁:一?,道?德的?制裁?,二?,法?律的?制裁??。身心有?缺陷?者,?如前?举花?柳?病者等?,该?用法?律去?禁止?他们?生育?的权?利,?便是?法律?的制?裁。?这在?美?国已有?八州?实行?了。?但施?行这?种制?裁,?必需?具备??几个条件?,才?能有??效。一要?医术?发达?,并?且能?得社??会的信赖?;二?要户?籍登?记的?详确?(如??遗传性等?,都??该载入)?;三?要举?行公?众卫?生的?检查?;四?要有?公正??有力?的政府;?五要?社会?的宽?容。?这五?种在?现在?的中??国,一时?都还?不能?做到?,所?以法?律的?制裁?便暂?难实??现;我们?只好?从各?方面?努力?罢了?。但?禁止?
“做?父母?”的?事,?虽然?还不?可能?,劝?止“?做父?母”?的事?,却?是随?时,??随地可以?作的?。教?人知?道父?母的?责任?,教?人知?道现?在的?做父?母应?该是??自由选择?的结?果,?--?就是?人们?于生?育的?事,?可以?自由?去取?--?教人?知道??不负责及?不能?负责?的父?母是?怎样?不合?理,?怎样?损害?社会?,怎?样可?耻~??这都是爱?作就?可以?作的?。这?样给?人一?种新?道德?的标?准去?自己?制裁?,便??是社会的?道德?的制?裁的?出发?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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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十?字堂?邻近?,许?多做?嵌石?的铺?子。?黑地?嵌石?的图?案或?带图??案味的花?卉人?物等?都好?;好?在颜?色与?光泽?彼此?衬托?,恰?到佳?处。?有几??块小丑像?,趣?极了?。但?临摹?风景?或图?画的?却没?有什?么好?。无?论怎?么逼??真,总还?隔着?一层?;嵌?石决?不能?如作?画那?么灵?便的?。再?说就?使做?得和??画一般,?也只?是因?难见?巧,?没有?一点?新东?西在?内。?威尼?斯嵌?玻璃?却不??一样。他?们用?玻璃?小方?块嵌?成风?景图?;这?些玻?璃块?相似?而不?尽相?同,??它们所构?成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平?面,?而是?许多?颜色?的点?儿。?你看?时会??觉得每一?点都?触着?你,?它们?间的?光影?也极?容易?跟着?你的?角度?变化?;至??少这“触?着你?”一?层,?画是?办不?到的?。不?过佛?罗伦?司所?用大?理石?,色??泽胜于玻?璃多?多;?威尼?斯人?虽会?着色?,究?竟还?赶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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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家里?人似?乎都?不甚?爱花?;?父亲只?在领?我们?上街?时,?偶然?和?我们到?“花?房”??里去过一?两回?。但?我们?住过?一所?房子?,有??一座小花??园,是房?东家?的。?那里?有树?,有??花架,但?我当?时还?小,?不知?道那?些花??
木的名字?;?只记得?爬在?墙上?的是?蔷薇?而已?。园?中还?有一?座太?湖石?堆成?的?洞门?;现在?想来?,似?乎也?还好?的。?在那?时由?一个?顽皮?的少?年仆?人领?了我??去,却只?知道?跑来?跑去?捉蝴?蝶?;有时?掐下?几朵?花,??也只是随?意挼?弄着?,?随意丢?弃了?。至?于领?略花?的趣?味,?那是?以后?的事?:夏?天的?早晨?,我?们?那地方??有乡下的?姑娘?在各?处街?巷,?沿门?叫着?,“?卖栀?子花??来。”栀?子?花不是?什么?高品?,但?我喜?欢那?白而?晕黄?的颜?色和?那肥?肥的?个儿?,正?和?那些卖?花的?姑娘??有着相似?的韵?味。?栀子?花的?香,?浓而?不烈?,清?而不??淡,也是?我乐?意的?。? 我这?样便?爱起?花来?了。?也许?有人?会问?,“?你爱?的?不是花?吧??”这?个我??自己其实?也已?不大?弄得?清楚?,只?好存?而不?论了?。? ?----?--?--?--?--?--?-?朱自清?《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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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不靠?婆婆?妈妈?气去?乞怜?青年?人,?不靠?甜言?蜜语?去买?好青?年?人?,也不靠?刀子?手枪?去示?威青?年人?。只?言行?一致?后先??一致的按?着应?该?做的放?胆放?手做?去。?不过?基础?得打?在学?校里?;学?校不?妨尽?量社?会化?,?青年训?练却??还是得在?学校?里。?学校?好像?实验?室,?可以?严格?的计??划着进?行一切?;可?不是?温室?,除?非让?它堕?落到?那地?步。?训练?该注?重集?体的?,?集体训?练好?,个?体也??会改样子?。人?说教?师只?消传?授知?识就?好,?学生?做?人,该?自己?磨练?去。?但是?得先?有集?体训?练,?教青?年有?胆量?帮助?人,?制?裁人,?然后?才可?以让?他们?自己??磨练去。?这种?集体?训练?的大?任,?得教?师?担当起?来。?现行?的导?师制?注重?个别?指导?,琐?碎而?难实?践,?不如?缓办?,?让大家?集中?力量?到集?体训?练上?。学?校以??外倒是先?有了?集中?训练?,从?集?中军训?起头?,跟?着来?了各?种训?练班?。前?者似?乎太?单纯?了,?效果?和预?期?差得多?,后?者好?像还?差不?多。?不过?训练?班至?多只??是百尺竿?头更?进一??
步,培植?根基?还得?在学?校里?。在?青年?时代?,学?校的?使命?更重?大了?,中??年教师的??责任也更?重大?了,?他们?得任?劳任?怨的?领导?一群?群青?年人?走上??那成德达?材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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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说到我自?己,?却甚?喜欢?乡村?的生?活,?更喜?欢这?里的?乡村?的?生活。?我是?在狭?的笼?的城?市里?生长?的人?,我?要补??救这个单??调的生活?,?我现在?住在?繁嚣?的都?市里??,我要以?闲适?的境?界调?和它?。我?爱春?晖的?闲?适~闲?适的?生活?可说?是春?晖给?我的?第三?件礼?物~?我已?说了?我的?“春?晖?的一月?”;?我说?的都?是我?要说?的话?。或??者有人说?,美?多而?劝勉?少,?近?乎“戏??台里喝彩?”~?假使?这句?话是?真的?,我?要切?实声?明:?我的??多美,?必是情?不自?禁之?故,?我的?少劝?勉,?或是?观察?时期?太短??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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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开铺?子少?不了?生意?经,?福也?尔的?却颇?高雅?。他?们在?旧大?楼?的四层?上留?出一?间美?术馆?,不?时地?展览?一些?画。?去看??不花钱,?还送?展?览目录?;目?录后?面印??着几行字?,告?诉你?要买?美术?书可?到馆?旁艺?术部??去。展览?的画?也并?不坏?,有?卖的??,有不卖?的。?他们?又常?在馆?里举?行演??讲会,讲?的人?和主?席的?人当?中,?不缺?少知??名的。听?讲也?不用?花钱?;只??每季的演?讲程?序表?下,?“恭?请你?注意?组织?演讲?会的??福也尔书?店”?。还??有所谓文?学午?餐会?,记?得也?在馆?里。?他们?请一?两个?小名?人做??主角,随??便谁,纳?了餐?费便?可加?入;?英国?的午?餐很?简单?,费?不会?多。?假使?有闲??
工夫,去?领略?领略?那名?隽的?谈吐?,倒?也值?得的??,不过去?的却?并不?怎样??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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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在北?京住?了两?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过?去。?要说?福气?,?这也是?福气?了。?因为?平平??常常,正?像“?糊涂?”一?样“?难得?”,?特别?是?在“这?年头?”。?但不?知怎?的,?总不?时想?着在?那儿?过了?五六?年转?徙无?常?的生活?的南?方。?转徙??无常,诚?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说到?人生?味,?怕倒??比平平常?常时?候容?易深?切地?感着?。现?在终?日看?见一?样的?脸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渺?小,?有些?战栗?起来?;?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这几?天似?乎有?些异?样。?像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路?,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还不能?如意?。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正可?借来?作近?日的??我的注脚?。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诗。?这是?两年?前初?到北?京,?在一?个村?店里?,喝?了两?杯“?莲花?白”?以?后,信?笔涂?出来?的。?于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于诗?中所?说的?,那?更是?遥遥?乎远?哉了?,但?是事?情是?这样?凑巧?:今?天吃?了午?饭,?偶然??抽一本旧?杂志?来消?遣,?却翻?着了?三年?前给?S?的一封?信。?信里?说着?台州?,?在上海?,杭?州,?宁波?之南?的台?。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于?想?不出,?这却?指引?我一??条路,虽?然只?是“?一条?”路?而已?。? --?--?--?--?--?--?--?-?朱自清?《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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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一?个在?欧洲?没住?过夏?天的?中国?人,?在初?夏的?时候?,上?北国??的荷兰去?,他?简直?觉得?是新?秋的?样子?。淡?淡的?天色?,寂?寂的?田野?,火??车走着,?像没?人理?会一?般。?天尽?头处?偶尔?看见?一架?半架?风车?,动?也不??动的,像?向天?揸开?的铁?手。?在瑞?士走?,有?时也?是这?样一?劲儿?的静?;可??是这儿的?肃静?,瑞?士却?没有?。瑞?士大?半是?山道?,窄?狭的?,弯?曲的?,这??儿是一片?广原?,气?象自?然不?同。?火车?渐渐?走近?城市?,一?溜房?子看?见了?。红?的黄?的颜?色,?在那?灰灰?的背?景上?,越?显得?鲜明?照眼?。那?尖屋?顶原??是三角形?的底?子,?但左?右两?边近?底处?各折?了一?折,?便多?出两?个角?来;??机伶里透?着老?实,?像个?小胖?子,?又像?个小?老头?儿。? ?
28?、鱼房?鸟房?也特?别值?得看?。鱼?房分?淡水?房海??水房热带?房(??也是?淡水)。?屋内?黑洞?洞的?,壁?上嵌?着一?排镜?框似?的玻?璃,?横长?方。?每框??里一种鱼?,在?水里?游来?游去?,都?用电?灯光?照着?,像?画。?鸟房?有两?处,??热带房里?颜色?声音?最丰?富,?最新?鲜;?有种?上截?脆蓝?下截?褐红?的小?鸟,??不住地飞?上飞?下,?不住?地咭?咭呱?呱,?怪可?怜见?的。?这个?动物?园各?部分??空气光线?都不?错,?又有?冷室?温室?,给?动物?很周?到的?设计?。只?是才?二百??亩地,实?在旋?展不?开,?小东?西还?罢了?,像?狮子?老虎?老是?关在?屋里?,未??免委屈英?雄,?就是?白熊?等物?虽有?特备?的台?子,?还是?局蹐?得很?;这?与鸟??笼子也就?差得?有限?了。?固然?,让?这些?动物?完全?自由?,那?就无?所谓?动物??园;可是?若能?给它?们较?大的?自由?,让?它们?活得?比较?自然?些,?看的?人岂??不更得看?些。?所以?一九?二七?年上?,动?物学?会又?在伦?敦西?北惠?勃司?奈得??地方成立?了一?所动?物园?,有?三千?多亩?;据?说,?那些?庞然?大物?自如?多了?,游?人看?起来?也痛?快多?了。? ?
29?、天上?偶见?几只?归鸟?,我?们看?着它?们越?飞越?远,?直到?不见?为止?。这?个时?候便?是我?们喝?酒的?时候?。我?们说?话很?少;?上了?灯话?才多?些,??
但大家都?已微?有醉?意。?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若?有月?光也?许还?得徘?徊一??会;若是?黑夜?,便?在暗?里摸?索醉?着回??去。白马?湖的?春日?自然?最好?。山??是青得要?滴下?来,?水是?满满?的、?软软?的。?小马?路的?两边?,一?株间?一株??地种?着小桃与?杨柳?。小?桃上?各缀?着几?朵重?瓣的?红花?,像?夜空?的疏?星。??杨柳在暖?风里?不住?地摇?曳。?在这?路上?走着??,时而听?见锐?而长?的火?车的??笛声是别?有风?味的?。在?春天?,不?论是?晴是?雨,?是月?夜是?黑夜?,白?马湖??都好。?--?雨中田?里菜?花的?颜色?最早?鲜艳?;黑?夜虽?什么?不见?,但?可静?静?地受用?春天?的力?量。?夏夜?也有?好处?,有?月时?可以?在湖?里划?小船?,四?面?满是青?霭。?船上?望别?的村?庄,?像是?蜃楼?海市?,浮?在水?上,?迷离?徜恍??的;?有时听见?人声?或犬?吠,?大有?世外?之感?。若?没有?月呢?,便?在田?野里??看萤火。?那萤?火不?是一?星半?点的?,如?你们??在城中所?见;?那是?成千?成百??的萤火。?一片?儿飞?出来?,像?金线?网似?的,?又像?耍着?许多?火绳?似的?。只??有一层使??我愤恨。?那里?水田?多,?蚊子?太多?,而?且几?乎全?闪闪?烁烁?是疟??蚊子。我?们一?家都?染了?疟疾?,至?今三?四年?了,??还有未断?根的?。蚊?子多??足以减少?露坐?夜谈?或划?船夜?游的?兴致?,这?未免?是美?中不?足了?。?
30?、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大约?也因?那濛??濛的雨,?园里?没了??秾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看?啊,?那都?是歌?中所??
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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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再?能与?他相?见?! -?-?载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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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在?笔者?看来?,诗?文主??要是靠了?声调?,小?说主?要是?靠了?情节?。过?去一?般读?者大?概都?会吟?诵,?他们??吟诵诗文?,从?那吟?诵的?声调?或吟??诵的音乐?得到?趣味?或快?感,?意义?的关?系很??少;只要?懂得?字面?儿,?全篇??的意义弄?不清?楚也?不要?紧的?。梁?启超?先生?说过??李义山的?一些?诗,?虽然??不懂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读?起来?还是?很有?趣味??(大意)?。这??种趣?味大概一?部分?在那?些字?面儿?的影?象上?,一?部分?就在?那七??言律诗的?音乐??上。字面?儿的?影象?引起?人们?奇丽?的感?觉;?这种?影象?所表?示的??往往是珍??奇,华丽?的景?物,?平常?人不?容易?接触?到的?,所?谓“?七宝?楼台?”之??类。?民间文艺?里常?常见?到的?“牙?床”?等等?,也?正是?这种?作用?。民?间流?行的??小调以音?乐为?主,?而不?注重?词句?,欣?赏也?偏重?在音?乐上?,跟?吟诵?诗文??也正?相同。感?觉的?享受?似乎?是直?接的?,本?能的?,即?使是?字面?儿的?影象??所引起的??感觉,也?还多?少有?这种?情形?,至?于小?调和?吟诵?,更?显然?直接??诉诸听觉?,难??怪容易唤?起普?遍的?趣味?和快?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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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我结?婚那?一年?,才??十九岁。??二十一岁?,有?了阿?九;?二十?三?岁,又?有了?阿菜?。那?时我?正像?一匹?野马?,那?能容?忍这?些累?赘的?鞍鞯?,?辔头,?和缰?绳,?摆脱?也知?是不?行的??,但不自?觉地?时时?在摆?脱着?。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苦了?这两?个孩?子;?真是?难以?宽宥?的种?种暴?行?呢~阿?九才?两岁?半的?样子?,我??们住在杭?州的?学校?里。?不知?怎地?,这?孩?子特别?爱哭?,又?特别?怕生?人。?一不?见了?母亲?,或?来了?客,?就哇?哇地?哭?起来了?。学?校里?住着?许多??人,我不?能让?他扰?着他?们,?而客?人也?总是?常?有的;?我懊?恼极?了,?有一?回,?特地?骗出?了妻?,关?了门?,将?他按?在地?下?打了一?顿。?这件?事,??妻到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忍;?她说?我的??手太辣了?,到?底还?是两?岁半?的孩?子~?我近?年常?想着?那时?的光?景,?也觉?黯?然。阿?菜在?台州??,那是更?小了?;才?过了?周岁?,还?不大?会走?路。??也是为?了缠着?母亲?的缘?故吧?,我?将她?紧紧?地按?在墙?角里?,直?哭喊?了三?四分??钟;因此?生了?好几?天病?。妻?说,?那时?真寒?心呢?~但?我的?苦痛?也是?真的?。我?曾给?圣陶?写信?,说?孩子?们折?磨,?实在?无法?奈何?;有?时竟?觉着?还是??自杀的好?。这?虽是?气愤?的话?,但?这样?的心?情,?确也?有过?的。?后来?孩子??是多起来?了,?磨折?也磨?折得?久了?,少?年的?锋棱?渐渐?地钝?起来?了;?加以??增长的年?岁增?长了?理性?的裁?制力?,我?能够?忍耐?了?--?觉得从?前真?是一?个?“不成?材的?父亲?”,?如我?给另??一个朋友?信里?所说?。但?我的?孩子?们在?幼?小时,?确比?别人?的特?别不?安静?,我?至今?还觉?如此?。我?想这?大约?还是?由?于我们?抚育?不得?法;?从前??只一味地?责备?孩子?,让?他们?代我?们负?起责??任,?却未免是?可耻?的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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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丈?夫也?罢,?小丈?夫也?罢,?自己?其实?是渺?乎其?小的?,整?个?儿人类?只是?一个??小圆球上?一些?碳水?化合?物,?像现?代一?位哲?学家??说的,?别提一?个人?的自?己了?。庄?子所?谓马?体一?毛,?其实?还是?放大?了看?的。?英?国有一?家报??纸登过一?幅漫?画,?画着?一个?人,?仿佛?在一?间铺??子里,周?遭?陈列着?从他?身体?里分?析出?来的?各种?原素?,每?种标?明分?量和?价目?,总?数?是五先??令--?那时合?七元?钱。?现在?物价?涨了?,怕??要合国币?一千?元了?罢,??然而,个?人的?自己?也就??值区区这?一千?元儿?~自?己这?般渺?小,?不自?爱自??怜着点又?怎么?着~?然而?,“?顶天?立地?”的?是自??己,“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也是??自己;有??你说这些?大处?只是?好听?的话?语,?好看??的文句,?你能?愣说?这样?的自?己没?有~?有这?么的??自己,岂?不更?值得?自爱??自怜的,?再说?自己?的扩??大,在一?个寻?常人?的生?活里?也可?见出?。且?先从??小处看。?小孩?子就?爱搜?集各?国的?邮票?,正?是在??扩大自己?的世?界。?从前??有人劝学?世界?语,?说是??可以和各?国人?通信?。你?觉得?这话?幼稚?可笑?,可??是这未尝?不是?扩大?自己?的一?个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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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们住?在楼?上,?书房?临着?大路?;路?上有?人说?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间??
或有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们是外路?人,?除上?学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着。?妻也?惯了?那寂?寞,??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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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
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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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从前?只知?道我?们是?文化?的古?国,?我们?自己?只能?有意?无意?的?夸耀我?们的?老,?世界?也只?有意??无意的夸?奖我?们的?老。?同时?我们?不能?不?自伤老?大,?自伤?老弱?;世?界也?无视?我们?这老?大的?老弱?的中??国。中国?几?乎成了?一个??历史上的?或地?理上?的名?词。?从两?年前?这一??天起,我?们惊?奇?我们也?能和?东亚?的强?敌抗?战我?们也?能迅?速的?现代?化,?迎头?赶上?去。?世?界也刮?目相?看,?东亚?病夫?居然?奋起??了,睡狮?果然?醒了?。从?前只?是一?大?块沃土?,一?大盘?散沙?的死?中国?,现?在是?有血?有肉?的活?中国?了。?从前?中?国在若?有若?无之??间,现在?确乎?是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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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四:朱自清散文摘抄
朱自清散文摘抄
朱自清散文摘抄
1、十字堂是“佛罗伦司的西寺”,“塔斯干的国葬院”;前面是但丁的造像。密凯安杰罗与科学家格里雷的墓都在这里,但丁也有一座纪念碑;此外名人的墓还很多。佛罗伦司与但丁有系的遗迹,除这所教堂外,在送子堂附近是他的住宅;是一所老老实实的小砖房,带一座方楼,据说那时阔人家都有这种方楼的。他与他的情人佩特拉齐相遇,传说是在一座桥旁;这个情景常见于图画中。这座有趣的桥,照画看便是阿奴河上的三一桥;桥两头各有雕像两座,风光确是不坏。佩特拉齐的住宅离但丁的也不远;她葬在一个小教堂里,就在住宅对面小胡同内。这个堂双扉紧闭,破旧得可以,据说是终年不常开的。但丁与佩特拉齐的屋子,现在都已作别用,不能进去,只墙上钉些纪念的木牌而已。佩特拉齐住宅墙上有一块木牌,专钞但丁的诗两行,说他遇见了一个美人,却有些意思。还有一所教堂,据说原是但丁写《神曲》的地
方;但书上没有,也许是“齐东野人”之语罢。密凯安杰罗住过的屋子在十字堂近旁,是他侄儿的住宅。现在是一所小博物院,其中两间屋子陈列着密凯安杰罗塑的小品,有些是名作的雏形,都奕奕有神采。在这一层上,他似乎比但丁还有幸些。
2、这时我们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浓厚。我们却只不愿回去,于是只能由懊悔而怅惘了。船里便满载着怅惘了。直到利涉桥下,微微嘈杂的人声,才使我豁然一惊;那光景却又不同。右岸的河房里,都大开了窗户,里面亮着晃晃的电灯,电灯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闪闪不息,正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我们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如睡在摇篮里一样,倦了的我们便又入梦了。那电灯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载自《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3、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
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载自《荷塘月色》
4、柏林的街道宽大,干净,伦敦巴黎都赶不上的;又因为不景气,来往的车辆也显得稀些。在这儿走路,尽可以从容自在地呼吸空气,不用张张望望躲躲闪闪。找路也顶容易,因为街道大概是纵横交切,少有“旁逸斜出”的。最大最阔的一条叫菩提树下,柏林大学,国家图书馆,新国家画院,国家歌剧院都在这条街上。东头接着博物院洲,大教堂,故宫;西边到著名的勃朗登堡门为止,长不到二里。过了那座门便是梯尔园,街道还是直伸下去--这一下可长了,三十七八里。勃朗登堡门和巴黎凯旋门一样,也是纪功的。建筑在十八世纪末年,有点仿雅典奈昔克里司门的式样。高六十六英尺,宽六十八码半;两边各有六根多力克式石柱子。顶上是站在驷马车里的胜利神像,雄伟庄严,表现出德意志国都的神采。那神像在一八零七年被拿破仑当作胜利品带走,但七年后便又让德国的队伍带回来了。
5、朋友和生人不同,就在他们能听也肯听你的说话--宣传。这不用说是交换的,但是就是交换的也好。他们在不同的程度下了解你,谅解你;他们对于你有了相当的趣味和礼貌。你的话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们就趣味地听着;你的话严重或悲哀,他们因为礼貌的缘故,也能暂时跟着你严重或悲哀。在后一种情形里,满足的是你;他们所真感到的怕倒是矜持的气氛。他们知道“应该”怎样做;这其实是一种牺牲,“应该”也“值得”感谢的。但是即使在知己的朋友面前,你的话也还不应该说得太多;同样的故事,情感,和警句,隽语,也不宜重复的说。《祝福》就是一个好榜样。你应该相当的节制自己,不可妄想你的话占领朋友们整个的心--你自己的心,也不会让别人完全占领呀。你更应该知道怎样藏匿你自己。只有不可知,不可得的,才有人去追求;你若将所有的尽给了别人,你对于别人,对于世界,将没有丝毫意义,正和医学生实习解剖时用过的尸体一样。
6、春晖是在极幽静的乡村地方,往往终日看不见一个外人~寂寞是小事;在学生的修养上却有了问题。现在的生活中心,是城市而非乡村。乡村生活的修养能否适应城市的生活,这是一个问题。此地所说适应,只指两种意思:一是抵抗诱惑,二是应付环境--明白些说,就是应付人,应付物。乡村诱惑少,不能养成定力;在乡村是好人的,将来一入城
市做事,或者竟抵挡不住。从前某禅师在山中修道,道行甚高;一旦入闹市,“看见粉白黛绿,心便动了”。这话看来有理,但我以为其实无妨。就一般人而论,抵抗诱惑的力量大抵和性格、年龄、学识、经济力等有“相当”的关系。除经济力与年龄外,性格、学识,都可用教育的力量提高它,这样增加抵抗诱惑的力量。提高的意思,说得明白些,便是以高等的趣味替代低等的趣味;养成优良的习惯,使不良的动机不容易有效。用了这种方法,学生达到高中毕业的年龄,也总该有相当的抵抗力了;入城市生活又何妨,
7、我又想到杭州那一晚上。他突然来看我了。他说和P游了三日,明早就要到上海去。他原是山东人;这回来上海,是要上美国去的。我问起哥仑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哲学,与科学方法》杂志,我知道那是有名的杂志。但他说里面往往一年没有一篇好文章,没有什么意思。他说近来各心理学家在英国开了一个会,有几个人的话有味。他又用铅笔随便的在桌上一本簿子的后面,写了《哲学的科学》一个书名与其出版处,说是新书,可以看看。他说要走了。我送他到旅馆里。见他床上摊着一本《人生与地理》,随便拿过来翻着。他说这本小书很著名,很好的。我们在晕黄的电灯光下,默然相对了一会,又问答了几句简单的话;我就走了。直到现在,还不曾见过他。 他到美国去后,初时还写了些文字,后来
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在一般人心里,已如远处的云烟了。我倒还记着他。两三年以后,才又在《文学日报》上见到他一篇诗,是写一种清趣的。我只念过他这一篇诗。他的小说我却念过不少;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那篇《雨夜》,是写北京人力车夫的生活的。W是学科学的人,应该很冷静,但他的小说却又很热很热的。 这就是W了。 -------------朱自清《飘零》
8、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
9、白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有趣的人。他能在谈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发出长篇大论。这回听勉子说,日本某杂志上有《女?》一文,是几个文人以“女”为题的桌话的记录。
他说,“这倒有趣,我们何不也来一下?”我们说,“你先来!”他搔了搔头发道:“好!就是我先来;你们可别临阵脱逃才好。”我们知道他照例是开口不能自休的。果然,一番话费了这多时候,以致别人只有补充的工夫,没有自叙的余裕。那时我被指定为临时书记,曾将桌上所说,拉杂写下。现在整理出来,便是以下一文。因为十之八是白水的意见,便用了第一人称,作为他自述的模样;我想,白水大概不至于不承认吧? -------------------朱自清《女人》
10、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法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指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
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11、莫愁湖在华严庵里。湖不大,又不能泛舟,夏天却有荷花荷叶,临湖一带屋子,凭栏眺望,也颇有远情。莫愁小像,在胜棋楼下,不知谁画的,大约不很古吧;但脸子开得秀逸之至,衣褶也柔活之至,大有“挥袖凌虚翔”的意思;若让我题,我将毫不踌躇地写上“仙乎仙乎”四字。另有石刻的画像,也在这里,想来许是那一幅画所从出;但生气反而差得多。这里虽也临湖,因为屋子深,显得阴暗些;可是古色古香,阴暗得好。诗文联语当然多,只记得王湘绮的半联云:“莫轻他北地胭脂,看艇子初来,江南儿女无颜色。”气概很不错。所谓胜棋楼,相传是明太祖与徐达下棋,徐达胜了,太祖便赐给他这一所屋子。太祖那样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雅事来了。左手临湖的小阁却敞亮得多,也敞亮得好。有曾国藩画像,忘记是谁横题着“江天小阁坐人豪”一句。我喜欢这个题句,“江天”与“坐人豪”,景象阔大,使得这屋子更加开朗起来。 --载自《南京》
12、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仙瀑有三个瀑布,梅雨瀑
最低。走到山边,便听见花花花的声音;抬起头,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我们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坐在亭边,不必仰头,便可见它的全体了。 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这个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 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三面都是山,像半个环儿拥着;人如在井底了。这 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 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岩上有许多棱角;瀑流经过时,作急剧的撞击, 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便倏的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
13、可惜我们来的还不是时候,晚饭后在廊下黑暗里等月亮,月亮老不上,我们什么都谈,又赌背诗词,有时也沉默一会儿。黑暗也有黑暗的好处,松树的长影子阴森森的有点像鬼物拿土。但是这么看的话,松堂的院子还差得远,白皮松也太秀气,我想起郭沫若君《夜步十里松原》那首诗,
那才够阴森森的味儿--而且得独自一个人。好了,月亮上来了,却又让云遮去了一半,老远的躲在树缝里,像个乡下姑娘,羞答答的。从前人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真有点儿~云越来越厚,由他罢,懒得去管了。可是想,若是一个秋夜,刮点西风也好。虽不是真松树,但那奔腾澎湃的“涛”声也该得听吧。西风自然是不会来的。临睡时,我们在堂中点上了两三支洋蜡。怯怯的焰子让大屋顶压着,喘不出气来。我们隔着烛光彼此相看,也像蒙着一层烟雾。外面是连天漫地一片黑,海似的。只有远近几声犬吠,教我们知道还在人间世里。
14、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
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15、连带着想到了国画和平剧的改良,这两种工作现在都有人在努力。日前一位青年同事和我谈到这两个问题,他觉得国画和平剧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发展,成了定型,用不着改良,也无从改良;勉强去改良,恐怕只会出现一些不今不古不新不旧的东西,结果未必良好。他觉得民间艺术本来幼稚,没有得着发展,我们倒也许可以促进它们的发展;像国画和平剧已经到了最高峰,是该下降,该过去的时候了,拉着它们恐怕是终于吃力不讨好的。照笔者的意见,我们的新文化新艺术的创造,得批判的采取旧文化旧艺术,士大夫的和民间的都用得着,外国的也用得着,但是得以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为主。改良恐怕不免让旧时代拉着,走不远,也许压根儿走不动也未可知。还是另起炉灶的好,旧料却可以选择了用。应该过去的总是要过去的。
16、海牙和平宫左近,也有不少新式房子,以铺面为
多,与工厂又不同。颜色要鲜明些,装饰风也要重些,大致是清秀玲珑的调子。最精致的要数那一座“大厦”,是分租给人家住的。是不规则的几何形。约莫居中是高耸的通明的楼梯间,界划着黑钢的小方格子。一边是长条子,像伸着的一只胳膊;一边是方方的。每层楼都有栏干,长的那边用蓝色,方的那边用白色,衬着淡黄的窗子。人家说荷兰的新房子就像一只轮船,真不错。这些栏干正是轮船上的玩意儿。那梯子间就是烟囱了。大厦前还有一个狭长的池子,浅浅的,尽头处一座雕像。池旁种了些花草,散放着一两张椅子。屋子后面没有栏干,可是水泥墙上简单的几何形的界划,看了也非常爽目。那一带地方很宽阔,又清静,过午时大厦满在太阳光里,左近一些碧绿的树掩映着,教人舍不得走。亚姆斯特丹的新式房子更多。皇宫附近的电报局,样子打得巧,斜对面那家电气公司却一味地简朴;两两相形起来,倒有点意思。别的似乎都赶不上这两所好看。但“新开区”还有整大片的新式建筑,没有得去看,不知如何。
17、北门这里一片空旷的沙地,最宜于露天演说家,来的最多。也许就在共产党队伍走后吧,这里有人说到中日的事;那时刚过“一二八”不久,他颇为我们抱不平。他又赞美甘地;却与贾波林相提并论,说贾波林也是为平民打抱不平的。这一比将听众引得笑起来了;不止一个人和他辩论,
一位老太太甚至嘀咕着掉头而去。这个演说的即使不是共产党,大约也不是“高等”英人吧。公园里也闹过一回大事:一八六六年国会改革的暴动(劳工争选举权),周围铁栏干毁了半里多路长,警察受伤了二百五十名。公园周围满是铁栏干,车门九个,游人出入的门无数,占地二千二百多亩,绕园九里,是伦敦公园中最大的,来的人也最多。园南北都是闹市,园中心却静静的。灌木丛里各色各样野鸟,清脆的繁碎的语声,夏天绿草地上,洁白的绵羊的身影,教人像下了乡,忘记在世界大城里。那草地一片迷蒙的绿,一片芊绵的绿,像水,像烟,像梦;难得的,冬天也这样。西南角上蜿蜒着一条蛇水,算来也占地三百亩,养着好些水鸟,如苍鹭之类。
18、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
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于是我们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相与浮沉于这歌声里了。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使我们觉得我们的船和船里的我们,在桥下过去时,真是太无颜色了。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多年烟熏的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桥上造着房子,毕竟使我们多少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这也慰情聊胜无了。过了大中桥,便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大中桥外,顿然空阔,和桥内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的大异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
19、茶房在轮船里,总是盘踞在所谓“大菜间”的吃饭间里。他们常常围着桌子闲谈,客人也可插进一两个去。但客人若是坐满了,使他们无处可坐,他们便恨恨了;若在晚上,他们老实不客气将电灯灭了,让你们暗中摸索去吧。所以这吃饭间里的桌子竟像他们专利的。当他们围桌而坐,有几个固然有话可谈;有几个却连话也没有,只默默坐着,或者在打牌。我似乎为他们觉着无聊,但他们也就这样过去了。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倦怠,嘲讽,麻木的气分,仿佛下工夫练就了似的。最可怕的就是这满脸:所谓“施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者,便是这种脸了。晚上映着电灯光,多少遮过了那灰滞的颜色;他们也开始有了些生气。他们搭了铺抽大烟,或者拖开桌子打牌。他们抽了大烟,渐有笑语;他们打牌,往往通宵达旦--牌声,争论声充满那小小的“大菜间”里。客人们,尤其是抱了病,可睡不着了;但于他们有甚么相干呢,活该你们洗耳恭听呀~他们也有不抽大烟,不打牌的,便搬出香烟画片来一张张细细赏玩:这却是“雅人深致”了。
20、在最近的将来里,我希望社会对于生育的事有两种自觉的制裁:一,道德的制裁,二,法律的制裁。身心有缺陷者,如前举花柳病者等,该用法律去禁止他们生育的权利,便是法律的制裁。这在美国已有八州实行了。但施行这
种制裁,必需具备几个条件,才能有效。一要医术发达,并且能得社会的信赖;二要户籍登记的详确(如遗传性等,都该载入);三要举行公众卫生的检查;四要有公正有力的政府;五要社会的宽容。这五种在现在的中国,一时都还不能做到,所以法律的制裁便暂难实现;我们只好从各方面努力罢了。但禁止“做父母”的事,虽然还不可能,劝止“做父母”的事,却是随时,随地可以作的。教人知道父母的责任,教人知道现在的做父母应该是自由选择的结果,--就是人们于生育的事,可以自由去取--教人知道不负责及不能负责的父母是怎样不合理,怎样损害社会,怎样可耻~这都是爱作就可以作的。这样给人一种新道德的标准去自己制裁,便是社会的道德的制裁的出发点了。
21、十字堂邻近,许多做嵌石的铺子。黑地嵌石的图案或带图案味的花卉人物等都好;好在颜色与光泽彼此衬托,恰到佳处。有几块小丑像,趣极了。但临摹风景或图画的却没有什么好。无论怎么逼真,总还隔着一层;嵌石决不能如作画那么灵便的。再说就使做得和画一般,也只是因难见巧,没有一点新东西在内。威尼斯嵌玻璃却不一样。他们用玻璃小方块嵌成风景图;这些玻璃块相似而不尽相同,它们所构成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平面,而是许多颜色的点儿。你看时会觉得每一点都触着你,它们间的光影也极容易跟着你
的角度变化;至少这“触着你”一层,画是办不到的。不过佛罗伦司所用大理石,色泽胜于玻璃多多;威尼斯人虽会着色,究竟还赶不上。
22、家里人似乎都不甚爱花;父亲只在领我们上街时,偶然和我们到“花房”里去过一两回。但我们住过一所房子,有一座小花园,是房东家的。那里有树,有花架(大约是紫藤花架之类),但我当时还小,不知道那些花木的名字;只记得爬在墙上的是蔷薇而已。园中还有一座太湖石堆成的洞门;现在想来,似乎也还好的。在那时由一个顽皮的少年仆人领了我去,却只知道跑来跑去捉蝴蝶;有时掐下几朵花,也只是随意挼弄着,随意丢弃了。至于领略花的趣味,那是以后的事:夏天的早晨,我们那地方有乡下的姑娘在各处街巷,沿门叫着,“卖栀子花来。”栀子花不是什么高品,但我喜欢那白而晕黄的颜色和那肥肥的个儿,正和那些卖花的姑娘有着相似的韵味。栀子花的香,浓而不烈,清而不淡,也是我乐意的。 我这样便爱起花来了。也许有人会问,“你爱的不是花吧?”这个我自己其实也已不大弄得清楚,只好存而不论了。 ---------------朱自清《看花》
23、不靠婆婆妈妈气去乞怜青年人,不靠甜言蜜语去买好青年人,也不靠刀子手枪去示威青年人。只言行一致后
先一致的按着应该做的放胆放手做去。不过基础得打在学校里;学校不妨尽量社会化,青年训练却还是得在学校里。学校好像实验室,可以严格的计划着进行一切;可不是温室,除非让它堕落到那地步。训练该注重集体的,集体训练好,个体也会改样子。人说教师只消传授知识就好,学生做人,该自己磨练去。但是得先有集体训练,教青年有胆量帮助人,制裁人,然后才可以让他们自己磨练去。这种集体训练的大任,得教师担当起来。现行的导师制注重个别指导,琐碎而难实践,不如缓办,让大家集中力量到集体训练上。学校以外倒是先有了集中训练,从集中军训起头,跟着来了各种训练班。前者似乎太单纯了,效果和预期差得多,后者好像还差不多。不过训练班至多只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培植根基还得在学校里。在青年时代,学校的使命更重大了,中年教师的责任也更重大了,他们得任劳任怨的领导一群群青年人走上那成德达材的大路。
24、说到我自己,却甚喜欢乡村的生活,更喜欢这里的乡村的生活。我是在狭的笼的城市里生长的人,我要补救这个单调的生活,我现在住在繁嚣的都市里,我要以闲适的境界调和它。我爱春晖的闲适~闲适的生活可说是春晖给我的第三件礼物~我已说了我的“春晖的一月”;我说的都是我要说的话。或者有人说,赞美多而劝勉少,近乎“戏台里喝彩”~
假使这句话是真的,我要切实声明:我的多赞美,必是情不自禁之故,我的少劝勉,或是观察时期太短之故。
25、开铺子少不了生意经,福也尔的却颇高雅。他们在旧大楼的四层上留出一间美术馆,不时地展览一些画。去看不花钱,还送展览目录;目录后面印着几行字,告诉你要买美术书可到馆旁艺术部去。展览的画也并不坏,有卖的,有不卖的。他们又常在馆里举行演讲会,讲的人和主席的人当中,不缺少知名的。听讲也不用花钱;只每季的演讲程序表下,“恭请你注意组织演讲会的福也尔书店”。还有所谓文学午餐会,记得也在馆里。他们请一两个小名人做主角,随便谁,纳了餐费便可加入;英国的午餐很简单,费不会多。假使有闲工夫,去领略领略那名隽的谈吐,倒也值得的,不过去的却并不怎样多。
26、在北京住了两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过去。要说福气,这也是福气了。因为平平常常,正像“糊涂”一样“难得”,特别是在“这年头”。但不知怎的,总不时想着在那儿过了五六年转徙无常的生活的南方。转徙无常,诚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说到人生味,怕倒比平平常常时候容易深切地感着。现在终日看见一样的脸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
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渺小,有些战栗起来;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这几天似乎有些异样。像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路,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还不能如意。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正可借来作近日的我的注脚。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诗。这是两年前初到北京,在一个村店里,喝了两杯“莲花白”以后,信笔涂出来的。于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于诗中所说的,那更是遥遥乎远哉了,但是事情是这样凑巧:今天吃了午饭,偶然抽一本旧杂志来消遣,却翻着了三年前给S的一封信。信里说着台州,在上海,杭州,宁波之南的台。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于想不出,这却指引我一条路,虽然只是“一条”路而已。 ---------------朱自清《一封信》
27、一个在欧洲没住过夏天的中国人,在初夏的时候,上北国的荷兰去,他简直觉得是新秋的样子。淡淡的天色,寂寂的田野,火车走着,像没人理会一般。天尽头处偶尔看见一架半架风车,动也不动的,像向天揸开的铁手。在瑞士走,有时也是这样一劲儿的静;可是这儿的肃静,瑞士却没有。瑞士大半是山道,窄狭的,弯曲的,这儿是一片广原,气象自然不同。火车渐渐走近城市,一溜房子看见了。红的
黄的颜色,在那灰灰的背景上,越显得鲜明照眼。那尖屋顶原是三角形的底子,但左右两边近底处各折了一折,便多出两个角来;机伶里透着老实,像个小胖子,又像个小老头儿。
28、鱼房鸟房也特别值得看。鱼房分淡水房海水房热带房(也是淡水)。屋内黑洞洞的,壁上嵌着一排镜框似的玻璃,横长方。每框里一种鱼,在水里游来游去,都用电灯光照着,像画。鸟房有两处,热带房里颜色声音最丰富,最新鲜;有种上截脆蓝下截褐红的小鸟,不住地飞上飞下,不住地咭咭呱呱,怪可怜见的。这个动物园各部分空气光线都不错,又有冷室温室,给动物很周到的设计。只是才二百亩地,实在旋展不开,小东西还罢了,像狮子老虎老是关在屋里,未免委屈英雄,就是白熊等物虽有特备的台子,还是局蹐得很;这与鸟笼子也就差得有限了。固然,让这些动物完全自由,那就无所谓动物园;可是若能给它们较大的自由,让它们活得比较自然些,看的人岂不更得看些。所以一九二七年上,动物学会又在伦敦西北惠勃司奈得地方成立了一所动物园,有三千多亩;据说,那些庞然大物自如多了,游人看起来也痛快多了。
29、天上偶见几只归鸟,我们看着它们越飞越远,直到不见为止。这个时候便是我们喝酒的时候。我们说话很少;
上了灯话才多些,但大家都已微有醉意。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若有月光也许还得徘徊一会;若是黑夜,便在暗里摸索醉着回去。白马湖的春日自然最好。(www.fwsir.com)山是青得要滴下来,水是满满的、软软的。小马路的两边,一株间一株地种着小桃与杨柳。小桃上各缀着几朵重瓣的红花,像夜空的疏星。杨柳在暖风里不住地摇曳。在这路上走着,时而听见锐而长的火车的笛声是别有风味的。在春天,不论是晴是雨,是月夜是黑夜,白马湖都好。--雨中田里菜花的颜色最早鲜艳;黑夜虽什么不见,但可静静地受用春天的力量。夏夜也有好处,有月时可以在湖里划小船,四面满是青霭。船上望别的村庄,像是蜃楼海市,浮在水上,迷离徜恍的;有时听见人声或犬吠,大有世外之感。若没有月呢,便在田野里看萤火。那萤火不是一星半点的,如你们在城中所见;那是成千成百的萤火。一片儿飞出来,像金线网似的,又像耍着许多火绳似的。只有一层使我愤恨。那里水田多,蚊子太多,而且几乎全闪闪烁烁是疟蚊子。我们一家都染了疟疾,至今三四年了,还有未断根的。蚊子多足以减少露坐夜谈或划船夜游的兴致,这未免是美中不足了。
30、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
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大约也因那濛濛的雨,园里没了秾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31、再能与他相见! --载自《背影》
32、在笔者看来,诗文主要是靠了声调,小说主要是靠了情节。过去一般读者大概都会吟诵,他们吟诵诗文,从那吟诵的声调或吟诵的音乐得到趣味或快感,意义的关系很少;只要懂得字面儿,全篇的意义弄不清楚也不要紧的。梁启超先生说过李义山的一些诗,虽然不懂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读起来还是很有趣味(大意)。这种趣味大概一部分在那些字面儿的影象上,一部分就在那七言律诗的音乐上。字面儿的影象引起人们奇丽的感觉;这种影象所表示的
往往是珍奇,华丽的景物,平常人不容易接触到的,所谓“七宝楼台”之类。民间文艺里常常见到的“牙床”等等,也正是这种作用。民间流行的小调以音乐为主,而不注重词句,欣赏也偏重在音乐上,跟吟诵诗文也正相同。感觉的享受似乎是直接的,本能的,即使是字面儿的影象所引起的感觉,也还多少有这种情形,至于小调和吟诵,更显然直接诉诸听觉,难怪容易唤起普遍的趣味和快感。
33、我结婚那一年,才十九岁。二十一岁,有了阿九;二十三岁,又有了阿菜。那时我正像一匹野马,那能容忍这些累赘的鞍鞯,辔头,和缰绳,摆脱也知是不行的,但不自觉地时时在摆脱着。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苦了这两个孩子;真是难以宽宥的种种暴行呢~阿九才两岁半的样子,我们住在杭州的学校里。不知怎地,这孩子特别爱哭,又特别怕生人。一不见了母亲,或来了客,就哇哇地哭起来了。学校里住着许多人,我不能让他扰着他们,而客人也总是常有的;我懊恼极了,有一回,特地骗出了妻,关了门,将他按在地下打了一顿。这件事,妻到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忍;她说我的手太辣了,到底还是两岁半的孩子~我近年常想着那时的光景,也觉黯然。阿菜在台州,那是更小了;才过了周岁,还不大会走路。也是为了缠着母亲的缘故吧,我将她紧紧地按在墙角里,直哭喊了三四分钟;因此生了好
几天病。妻说,那时真寒心呢~但我的苦痛也是真的。我曾给圣陶写信,说孩子们折磨,实在无法奈何;有时竟觉着还是自杀的好。这虽是气愤的话,但这样的心情,确也有过的。后来孩子是多起来了,磨折也磨折得久了,少年的锋棱渐渐地钝起来了;加以增长的年岁增长了理性的裁制力,我能够忍耐了--觉得从前真是一个“不成材的父亲”,如我给另一个朋友信里所说。但我的孩子们在幼小时,确比别人的特别不安静,我至今还觉如此。我想这大约还是由于我们抚育不得法;从前只一味地责备孩子,让他们代我们负起责任,却未免是可耻的残酷了~
34、大丈夫也罢,小丈夫也罢,自己其实是渺乎其小的,整个儿人类只是一个小圆球上一些碳水化合物,像现代一位哲学家说的,别提一个人的自己了。庄子所谓马体一毛,其实还是放大了看的。英国有一家报纸登过一幅漫画,画着一个人,仿佛在一间铺子里,周遭陈列着从他身体里分析出来的各种原素,每种标明分量和价目,总数是五先令--那时合七元钱。现在物价涨了,怕要合国币一千元了罢,然而,个人的自己也就值区区这一千元儿~自己这般渺小,不自爱自怜着点又怎么着~然而,“顶天立地”的是自己,“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也是自己;有你说这些大处只是好听的话语,好看的文句,你能愣说这样的自己没有~有这么的
自己,岂不更值得自爱自怜的,再说自己的扩大,在一个寻常人的生活里也可见出。且先从小处看。小孩子就爱搜集各国的邮票,正是在扩大自己的世界。从前有人劝学世界语,说是可以和各国人通信。你觉得这话幼稚可笑,可是这未尝不是扩大自己的一个方向。
35、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们住在楼上,书房临着大路;路上有人说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间或有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们是外路人,除上学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着。妻也惯了那寂寞,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
子。
36、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37、从前只知道我们是文化的古国,我们自己只能有意无意的夸耀我们的老,世界也只有意无意的夸奖我们的老。同时我们不能不自伤老大,自伤老弱;世界也无视我们这老大的老弱的中国。中国几乎成了一个历史上的或地理上的名词。从两年前这一天起,我们惊奇我们也能和东亚的强敌抗战我们也能迅速的现代化,迎头赶上去。世界也刮目相看,东亚病夫居然奋起了,睡狮果然醒了。从前只是一大块沃土,一大盘散沙的死中国,现在是有血有肉的活中国了。从前中国在若有若无之间,现在确乎是有了。
范文五:朱自清散文摘抄
朱自清散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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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摘抄
2017-03-17 查阅次数:0次 发布人: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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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读到朱自清先生那些脍炙人口的名篇,那么朱自清先生散文有哪些好词好句呢?学习啦小编为大家整理了朱自清散文好段摘抄,希望大家喜欢。
朱自清散文好词摘抄
一丝不苟 一心一意 兴高采烈
有声有色 威风凛凛 正大光明
振奋人心 生机盎然 生机勃勃
完美无缺 完璧归赵 真心诚意
赞不绝口 扬眉吐气 雪中送炭
悬崖勒马 学以致用 深恶痛绝
赏罚分明 赏心悦目 甜言蜜语
恬不知耻 天长地久 天赐良机
心旷神怡 心领神会 心满意足
心平气和 如鱼得水
朱自清散文好段摘抄
1) 洗手的时分,日子从水盆里过来;吃饭的时分,日子从饭碗里过来;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来。
2)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3) 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使我们觉得我们的船和船里的我们,在桥下过去时,真是太无颜色了。
4) 天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
5) 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
6) 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
7) 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8) 岸上另有几株不知名的老树,光光的立着;在月光里照起来。
9) 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
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
10) 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
11) 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浴着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着,挽着;又像是月儿披着的发。
12)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象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天里的星星。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象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一了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13) 我向来总觉得孩子应该是世界的,不应该是一种,一国,一乡,一家的。我因此不能容忍中国的孩子叫西洋人为"洋鬼子".但这个十来岁的白种的孩子,竟已被揿入人种与国家的两种定型里了。他已懂得凭着人种的优势和国家的强力,伸着脸袭击我了。这一次袭击实是许多次袭击的小影,他的脸上便缩印着一部中国的外交史。他之来上
海,或无多日,或已长久,耳濡目染,他的父亲,亲长,先生,父执,乃至同国,同种,都以骄傲践踏对付中国人;而他的读物也推波助澜,将中国编排得一无是处,以长他自己的威风。
14) 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多年烟熏的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
15) 但灯与月竟能并存着,交融着,使月成了缠绵的月,灯射着渺渺的灵辉;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们了。
16) 而月儿偶然也从它们的交叉处偷偷窥看我们,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样子。
17) 天上的风筝渐渐多了,地上的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儿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功夫,有的是希望。
18) 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20、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旳,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旳;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19) 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
20) 但灯光究竟夺不了那边的月色;灯光是浑的,月色是清的,在浑沌的灯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却真是奇迹!那晚月儿已瘦削了两三分。
21)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22)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分;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分;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分。但是,聪明的,你通知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23)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24)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着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的卖弄清脆的歌喉,唱出婉转的曲子,跟清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的响着。
25)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26) 过来的日子如轻烟,被和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
27)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象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象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和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
28) 那电灯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29) 白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带轮廓;是一条随意画的不规则的曲线。
30) 作者把自己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时间匆匆而去的抽象化为"如轻烟""如薄雾",比喻共同,联想新奇。轻烟、薄雾瞬息被"吹散了",被"蒸融了",日子就是如此稍纵即逝。
31)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
32)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33) 他的从容,他的沉默,他的独断独行,他的一去不回头,都是力的表现,都是强者适者的表现。决不婆婆妈妈的,决不粘粘搭搭的,一针见血,一刀两断,这正是白种人之所以为白种人。我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无论如何,我们最要紧的还是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孩子!谁也是上帝之骄子;这和昔日的王侯将相一样,是没有种的!
34) 岸上原有三株两株的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
35)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36) 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响,也没有影子。
37) 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38) 远处--快到天际线了,才有一两片白云,亮得现出异彩,像美丽的贝壳一般。
39)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
40) 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
41)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却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42)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事也交了卸,真
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父亲奔丧回家。
43) 这一段光景,和河中的风味大异了。
44) 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
45)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niǎo,nuó)地开着旳,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旳;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46)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是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象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47) 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
48) 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
49) 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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