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一:《七哀诗》赏析
《七哀诗》赏析,文体艺术,
阳卓军 约6241字
摘要:七哀诗作为一种诗歌体裁,在形式上源于乐府,内容上反映社会时代的哀伤,有很强的现实性和时代感,抒发时代的哀伤是其共性,但由于作家身世的不同,所抒发的具体情感也各异,因此,同样以七哀诗为题,其艺术特点和情感也各异,本文以魏晋南北朝的三首同题诗为例说明之。
关键词:七哀诗;艺术特点;时代;情感
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671-1297(2008)10-074-03
一、前言
人们将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称作乱世,因为三百多年里的战乱纷争、朝代更迭以及伴随而来的饥馑、瘟疫使无数
百姓流离失所。正如曹操所描述的那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因此,魏晋南北朝的文学便是典型的乱世文学。乱世之音哀以怒,文学是现实的艺术写照,作家在乱世之中写下了乱世的惨象,抒发了各自的悲怨情怀,而其中比较杰出的代表,可以王粲、曹植、张载的《七哀诗》为例,三人哀伤之厚重,将我们笼罩在浓浓的哀戚伤痛里。
二、“七哀诗”的起源与艺术特点
“七哀诗”的含义有多种说法:一说为魏晋乐府的一种诗题,起于汉末,《乐府古题要解》说“七哀起于汉末”,这是当时的乐府新题。一说泛指多种哀伤 。还有说与音乐有关,七哀为七解。(余冠英说)《韵语阳秋》云:“《七哀诗》起曹子建,其次则王仲宣、张孟阳。释诗者谓病而哀、义而哀、感而哀、怨而哀、耳目闻见而哀、口叹而哀、鼻酸而哀,谓一事而七者具也。于建之七哀,在于独栖之思妇;仲宣之七哀,在于弃子之妇人;张孟阳之七哀,在于已毁之园寝。唐陶雍亦有《七哀诗》,所谓君若无定云,妾作不动山。云行出山易,山逐云去难。是皆以一哀而七者具也。李冶《古今注》谓人有七情,今哀戚太盛,喜、怒、乐、哀、恶、欲皆无,唯有一哀,故谓之七哀 。
后来《七哀诗》,演变为一种中国传统诗歌体裁,自汉末始,以反映战乱、瘟疫、死亡、离别、失意等为主要内容。《七哀诗》是民众生活的写照,与宫廷诗相对应,有鲜明的民间色彩。从汉代的建安七子王粲,到晋朝的张载,再到唐朝的杜甫,诗歌形式、内容、水平在一步步扩大、充实、提高。虽然《七哀诗》在中国传统诗歌队伍里,是弱小的群体,历来不被人重视,但是却不能忽视她的存在,抹杀她的功绩。《七哀诗》的成就,在于有悲天悯人的情怀,细致入微的描写、真实客观的记录。
在三人的诗作中,王、张的《七哀》不只一首,本文均以第一首为例。
王粲(公元177—217),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人,“七子之冠冕”,与曹植并称。出身于官僚家庭,十四岁到长安,十六岁时因董卓余党作乱,南下避难,依附刘表,未得到重用。建安十三年(208)秋,曹操南征荆州,他劝服刘表之子刘琮依附曹操,深得曹操信任,授丞相掾,赐爵关内侯。建安二十一年(216)冬,随军征吴,次年春,因病死于途中,年四十一。今存诗23首。代表作——《七哀诗》三首,尤以第一首最为著名: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董卓被杀后,他的部将李傕、郭汜等在长安作乱,大肆烧杀抢掠,造成了一场空前浩劫。王粲南下荆州避难,目睹了一幕幕的悲剧,心中无限酸楚,写下了著名的《七哀诗》。《七哀诗》共三首,这是其中的第一首。诗中着重抒写了诗人离开长安
时所见到的离乱景象和悲痛心情,表达了对人民疾苦的同情和对和平安定生活的向往。
全诗分三层。第一层(1—6句),概括交待汉末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局面以及诗人远离故土时与亲友悲痛惜别的情景:“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东汉长安城的社会秩序已经混乱不堪,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等人在这里制造事端。“复弃中国去,委身適荆蛮。”我忍痛告别了中原故土,不得不寄身于远离长安的偏远之地荆州。“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送行的亲戚,一个个眼里噙着悲痛的泪水;揖别的朋友们,攀着车辕追逐着,大家依依不舍。
第二层(7—14句),刻画了一幅饥妇人忍痛弃子的悲惨场面:“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走出门去,长安城周围数百里之内不见人烟,中原大地满目萧条,哀鸿遍野,饿殍载道。“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路边坐着一个面带饥色的妇人,万般无奈之下,她轻轻地把嗷嗷待哺的婴儿放在草丛中。“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走了几步,饥妇人忍不住地几番回头看,婴儿啼哭声撕裂了母亲的肺肝,最后还是洒泪独自走去,不忍回来再看孩子一眼。“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饥妇人肝肠寸断地哭诉:我自己还不知道身死何处,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母子两人都能保全,但愿孩子遇见个好心人,或许他还可以活下去??
第三层(15—20句),写诗人目睹了社会动乱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忧国忧民,感慨万端:“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不等她把话讲完,我赶紧策马扬鞭离去,不忍心再听这催人泪下的语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登上汉文帝的坟墓霸陵高地,然后继续向南走,伤心地回过头来,我遥望着西京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看到这些,让我领悟了《诗经?曹风?下泉》一诗作者的感受,体会到了他当时思念贤明君主的心情,这使我不由得又伤心、叹息起来。
本诗语言质朴,但又处处透出诗人高妙的修辞功夫。如“复弃中国去”中的“复”字,意味着诗人从眼前的动乱想到过去的流亡生涯,难以言状的伤痛和感慨都集中于一个“复”字之中了。又如“白骨蔽平原”,以一个“蔽”字将积尸盈路、白骨累累的惨景异常鲜明地呈示出来,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诗人抓住饥妇弃子这一典型事件深刻地揭露了汉末社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景况及兵祸的惨毒。尤其是饥妇的申诉,字字血泪,令闻者惨然。这首诗在处理叙事与抒情的关系上很见功力。此诗以叙事为主,在叙述中处处透出惨淡之色,在叙完饥妇弃子后,即“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转入感情的直接抒发,过渡自然。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借问叹者谁,云是宕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这是曹植的《七哀诗》,表面是写思妇的,实际上表达的是政治上的失意之悲。曹植(192,232),三国时魏诗人。字子建。他是曹操之妻卞氏所生第三子。曹植自幼颖慧,10岁余,便诵读诗、文、辞赋数十万言,出言为论,下笔成章,深得曹操的宠信,曾经几次想要立他为太子。然而曹植行为放任,屡犯法禁,引起曹操的震怒,而他的兄长曹丕则颇能矫情自饰,终于在立储斗争中渐占上风,并于建安二十二年(217)得立为太子。 曹操病逝,曹丕继魏王位,不久又称帝。曹植的生活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从一个过着优游宴乐生活的贵公子,变成处处受限制和打击的对象。在曹丕登基的最初两年内,对他的打击尤为酷烈。曹丕通过“监国使者”和一些地方官,两次制造口实,给他以贬爵削邑的处分。终黄初之世,他一直在受迫害的阴影下生活。黄初七年(226),曹丕病逝,曹叡继位,即魏明帝。曹叡对他仍严加防范和限制,处境并没有根本好转。曹植曾多次上书,要求得到任用,希望为国家效力,并向曹叡陈述过于重用异姓大臣的危险,但曹叡只是“优文答报”,略无采纳之意。曹植在文、明二世的12年中,曾被迁封过多次,最后的封地在陈郡,卒谥思,故后人称之为“陈王”或“陈思王”。
全诗运用了诗经的赋比兴的表达方法,来表达抒情传意的目的。
本诗明写怨妇思念远方良人的情怀,暗写诗人对兄长的情意和自己郁郁不欢的心情。
首两句“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运用了“兴”的手法带出女主角的背景:明月高照,思妇独倚高楼,对影自怜,思念远方的夫君。由明月,流光,高楼,徘徊,引起联想,思妇月夜难寐念良人,是典型的“兴”的表达方式。
次两句“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运用了“赋”的表达方法,承接上两句直接点出本诗的主角——愁思妇的情怀——悲叹和哀伤,因为思念良人而不得见,甚至音讯亦不能通。这是典型的白描手法即“赋”的表达方法。
第五六句“借问叹者谁,言是客子妻”也是以“赋”的方法来表达的,但是以问答的方式来达到“赋”的表达效果:“请问楼上唉声叹气的是谁,回答说是异地客旅者的妻子。”直接了当,干脆利落,明白如话。
第七八句“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承接上文,继续以“赋”的手法表达。思妇诉说她的孤独和寂寞:“夫君已远行在外超过十年了,我只好孤清地独自栖居。”透过思妇的诉说进一步描述思妇的哀叹,非常直接。
第九十句“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运用了“比”的手法进一步表达思妇的哀怨情怀。将夫君比喻为路中的清尘,将自己比喻为污浊的水和泥,喻意两人本是一体,现在却相差太远,难以融合在一起,也比喻夫君高高在上,对己不屑一顾,自己卑微在下,不能攀附,非常悲哀。
第十一十二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承接上文,同时以“比”和“赋”的手法表达思妇的哀怨情怀。清尘是浮的,水泥是沉的,浮沉所处的位置是不同的,因而和合在一起的机会是渺茫的。浮沉是比喻,点描出不能谐和的悲哀。
第十三十四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是运用了“比”的手法表达思妇的心志。思妇见弃,不但不以怨报之,反而愿意牺牲自己:“可以的话,我愿意化作西南风,在人间消失而进入夫君的怀抱中~”思妇对夫君何等的忠诚和忠贞~为了得见夫君,不惜将自己比喻为西南风,化入君怀~
第十五十六句“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运用了“赋”的方法表达思妇被冷落的遭遇和情怀。思妇很了解夫君的性情,超过十年了,音讯全无,“夫君的胸怀早已不向我开放了,我还有什么可依靠的呢,”哀怨之情,直透长空。这两句的表达非常直接,正是“赋”的典型手法。
本诗通篇表面上描写思妇诉说被夫君遗弃的哀怨情怀,实际上暗喻自己被长兄疏远排斥的苦闷和郁抑,这是另一种意义上运用了“比”的表达方法,这是诗人更深层的自况自喻。
这首诗借一个思妇对丈夫的思念和怨恨,曲折地吐露了诗人在政治上遭受打击之后的怨愤心情。诗人自比“客子妻”,以思妇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来比喻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挤的境况,以思妇与丈夫的离异来比喻他和身为皇帝的曹丕之间的生疏“甚于路人”、“殊于胡越”。诗人有感于兄弟之间“浮沉异势,不相亲与”,进一步以“清路尘”与“浊水泥”来比喻二人境况悬殊。“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暗吐出思君报国的衷肠;而“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则对曹丕的绝情寡义表示愤慨,流露出无限凄惶之感。全诗处处从思妇的哀怨着笔,句句暗寓诗人的遭际,诗情与寓意浑然无间,意旨含蓄,笔致深婉,确有“情兼雅怨”的特点。
这首诗的起句与结尾都相当精妙。起句既写实景,又渲染出凄清冷寂的气氛,笼罩全诗。月照高楼之时,正是相思最切之际,那徘徊徜徉的月光勾起思妇的缕缕哀思——曹植所创造的“明月”、“高楼”、“思妇”这一组意象,被后代诗人反复运用来表达闺怨。诗歌结尾,思妇的思念就象那缕飘逝的轻风,“君怀良不开”,她到哪里去寻找归宿呢,结尾的这缕轻风与开首的那道月光,共同构成了一种幽寂清冷的境界。
在曹植的诗作里,深得《诗经》的风雅兴寄之妙,已逐渐注意诗歌的对偶、铺排和雕饰。用韵谐和,用清尘、浊泥作为浮沉异势的两相比照,使得全诗的情感愈加曲折凄婉、含蓄意深。既有《诗经》哀而不伤的庄雅,同时也保留了《古诗十九首》温丽悲远的情调 ,这正是
钟嵘《诗品》称其“情兼雅怨”之因。
张载,字孟阳,安平(今河北安平)人,西晋太康、元康时期文学家,与其弟张协、张亢并称“三张”。初任左著作郎,累官中书侍郎。诗风朴质,词句工整,善于捕捉典型意象,反映社会生活。
北芒何垒垒,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季世丧乱起,贼盗如豺虎。毁壤过一抔,便房启幽户。珠柙离玉体,珍宝见剽虏。园寝化为墟,周墉无遗堵。蒙笼荆棘生,蹊径登童竖。狐兔窟其中,芜秽不复扫。颓陇并垦发,萌隶营农圃。昔为万乘君,今为丘山土。感彼雍门言,凄怆哀往古。
这首诗通过东汉帝王陵墓惨遭破坏、洗劫的典型事例,表现了东汉末年军阀长期混战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连帝王的陵寝都不能幸免于难,何况平民百姓呢,从而对军阀豪强这些罪魁祸首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同时也抒发了对人事变迁、盛衰无常的深沉感慨。
全诗采用由远及近的手法,随着诗人的换步移形,层层推进。前六句从远观中写汉陵的荒凉破败,一问一答,点出墓主。中间十四句,先回顾过去,点明汉陵惨遭毁坏的历史原因:“季世丧乱起,贼盗如豺虎。”然后从近观中写汉陵荒败的具体情况。地下,墓室被掘,棺椁被撬,帝王尸骨上的玉衣被剥,随葬的珍宝被掠;地上,寝庙被拆,墙垣被毁,整个陵园化为一片废墟,成为狐兔打洞之地,童竖放牧采樵之所,农夫垦荒耕植之场。最后四句写自己的感慨,哀叹盛衰无常,抒发凄怆而又愤慨之情。
全诗感情浓重,语言淳朴,描绘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揭露军阀的罪行令人发指。虽然只摄取了汉末战乱的一个侧面,但收到了窥一斑可知全豹的艺术效果。
结语
综上所述,王粲的《七哀诗》最能代表汉魏风骨,堪称典范之作,作品内容充实,格调慷慨悲凉。因他早年亲历战乱,颠沛流离,对人民的苦难有深切的感受,所以他的作品深刻地反映了那个社会的动乱和人民的苦难,用举重若轻之法,典型概括了战乱给人们带来的灾难,读来令人为之落泪。曹植的《七哀诗》深得《诗经》的风雅兴寄之妙和温柔敦厚之美,表达的是个人的一己之悲。关于曹植诗歌总的艺术风格,钟嵘曾指出其“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诗品》上),这是比较全面的评价。曹植的诗,一方面感情真挚强烈,笔力雄健,体现了“雅好慷慨”的建安诗风,另一方面又呈现着色泽丰富,文采斐然的面貌,本诗属于色泽丰富,文采斐然这一面。在中国诗歌史上,他被视为五言诗的一代宗匠,诚如钟嵘所说的“粲溢今古,卓尔不群”。而张载的《七哀诗》亦名佳构,作品采用白描手法,画面凄惨,凄怆感人。末句“昔日万乘君,今为丘中土”更让人生无常之感。
总之,三人虽然各有所悲,各有侧重,或悲人民的苦难,或悲骨肉的相残,或悲人生的无常,表现手法也各异,但都传达了时代的悲音, 展示了乱世的某些侧面,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和史料价值,这正是读后最大心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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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二:曹植七哀诗赏析
曹植《七哀诗》赏析
七哀 〃曹植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君行踰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赏析一】
曹植的诗歌,一般皆以建安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曹植正值年少气盛之际,以洋溢的才华令人侧目外,更因此受尽了父亲疼爱。曹操对这个「每见进难问,应声而对」的儿子,是「特见宠爱」 的。于是这个时期的曹植,过的是富贵无忧的公子哥儿的生活,诗歌里也就充满着少年人的雄心壮志及趾高气扬的意味,可作代表。而本来凭着出色的天赋与才华,曹植极有可能继承其父的霸业,只可惜他「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终于渐渐使曹操对他丧失信心。相反的,曹植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曹丕却自重自持,虽然才华光芒皆稍逊其弟,但曹操考量「文帝御之以术,矫情自饰,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故遂定为嗣」()。
曹操的逝世,是一代风云的终结,同时也是曹植生命中的转折点。曹丕继位以后,对这个一度曾是王位准继承者的弟弟十分防备。他不只把曹植分封至京城以外,使他远离政治权力中心,甚至还设了「监国使者」,以防其弟图谋不轨,威胁本身的地位。人们耳熟能详的:「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的正是曹植在曹丕的胁迫下,所作的一首哀泣骨肉相残的诗歌。这首诗歌真正的渊源不可考究,流传的版本亦有不同,出于曹植之手的可能性也很低,可是从这首诗里,还是得以见出曹丕兄弟间相互争斗猜忌确属事实。
曹植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而手足胞兄对自己处处防范,不禁令曹植心灰意懒。被压制受监视的结果,令他后期所作诗歌多倾向于感伤哀怨一类,而以弃妇自比更是其诗歌的特色之一。除了这首,其他如、等诗里皆有怨妇形象的运用。怨妇形象的运用,可以追溯至《诗经》。《诗经》里的女性有两种形象,一是窈窕贤淑的美女如;另一类则是现实中的弃妇,例如。到了楚辞,女子常常是一种美好的象征,用来代指美好的品性又或是借喻君主。此后的《古诗十九首》里,怨妇的形象更是运用得很普遍,如、等,但这里面的思妇怨妇以写实居多。而发展到建安时期,诗文里的女子形象则是真实的弃妇形象与用作托讽的象喻两者兼而有之。曹植这首里的弃妇,就是用作象喻的。
曹植一直是有政治野心、期盼成就丰功事业的,他在中就说:「吾虽薄德,位为藩侯,犹应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这种致君为国的理想,不仅是曹植个人的志向,同时也是当时整个时代的风气反映。建安时代时局动荡不安,曹操的雄才豪行、英伟气势,在当时的建安文士间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带动了一股求取建功立业的风潮。曹植就是如此深受乃父与整个时代风潮的熏染,汲汲渴望能「名编壮士籍」、「捐躯赴国难」()。
可是抱着成就功名期盼的臣子,如果不能获得君主的赏识任用,那便全无施展才能抱负之机,没有办法实现自我的价值。这样的君臣关系,就彷佛那个时代全心托靠男性的女子,一朝被夫君离弃,那就是没了依傍的怨妇,失去生存的价值以及生命的重心。曹植此时已自知功名无望,于是将满腔哀怨寄托在和他具备相同情感的怨妇的愁苦里。
刘履评道「子建与文帝同母骨肉,今乃浮沉异势,不相亲与,故特以孤妾自喻,而切切哀虑也」 。此话实在总括了此诗的内容思想。七哀,李冶《古今注》谓人有七情,今哀戚太盛,喜、怒、乐、哀、恶、欲皆无,唯有一哀,故谓之七哀 。这样阐释七哀题旨的旨意,可说非常确切合适。七情失其六,唯余一哀,这份哀伤弥漫整体,本来应有七情之别如今同为一哀,十分突显了哀伤之厚重。《文选》就将本篇归入哀伤一类,而本诗的确是笼罩在浓浓的哀戚伤痛里。
开头两句用的是托物起兴的手法。明月在中国诗歌传统里,往往起着触发怀想相思的作用 ,比如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光月夜,常常会撩起诗人绵绵不尽的思绪,勾起心中思念怪挂怀的人或事。所以当皎洁的明月照着高楼,清澄的月光如徘徊不止的流水轻轻晃动着,伫立在高楼上登高望远的思妇,在月光的沐浴下伤叹着无尽哀愁。曹植接着采用自问自答的形式,牵引出怨妇幽幽地叙述悲苦的身世,这同时也是曹植牵动了对自己崎岖境遇的感慨。从明月撩动心事到引述内心苦闷,曹植写得流畅自然,不着痕迹,难怪能成为「建安绝唱」 。
丈夫外行已经超过十年了,为妻的常常形只影单的一人独处。夫妻本来像尘和泥那般共同一体,如今丈夫却像路上的轻尘,自己则成了水中的浊泥。轻尘浮空飞扬,浊泥却深沉水底,一浮一沉地位迥不相同,什么时候才能重会和好?曹植于此自比「浊水泥」的弃妇,那么「清路尘」指的自然是曹丕曹叡了。曹丕继位后不再顾念手足之情,疏远甚至防范着自己的亲弟。曹叡称王时,曹植多次上表上书自试,终究无法获得任用。所以曹植用了浊泥和清尘的远离相互映照,衬托出和兄长侄子形势两异的遥远距离。
曹植是多么盼望着骨肉相谐和好,多么期盼能在曹丕曹叡身旁效力献功。所以他说但愿能化作一阵西南风,随风重投丈夫,也就是兄长侄子的怀抱。可是丈夫的怀抱若是不开展,曹丕曹叡始终防我疑我,那么做妻子的我又要依靠谁呢?曹植我「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的抱负又如何得能实现呢?
人们往往能在外在环境的压迫困窘而激发出潜在的力量,曹植就是。当他意气风发、开朗无忧的时候,只能写些骑马射箭、山明水秀的,到皮不到肉的诗文,大部分没什么深刻内涵,对后世影响不深。真正为人称道的,反而是后来落魄时迸发出来的火花。当政治上的失意,带给曹植罹难漂泊的愁苦,无所事事的曹植将全副精力、将积累在心中的满腔愤慨一并倾泻出来。所以刘勰才会以「思王以势窘溢价」 ,而司马迁才会认为好的文章「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而若从亚里斯多德《诗学》的观点来看,悲剧往往能在人的精神上产生一种冲洗的作用,故能给观众得到精神的愉悦和满足。所以曹氏父子中对后世影响最深的,不是领起一代风云的君王曹操曹丕,而是落寞失意的曹植。因为古今有多少文人皆自负具王佐才之能,但往往时势不予而身世飘零,结果反倒以文采着世。这些人的命运和曹植是十分相似的,故他们对曹植多怀抱着同情和认同。这也是为什么曹植受人推崇之因。王夫之认为曹植的诗是「与人以阶梯」的,而曹丕则是「绝人攀跻」的(《姜斋诗话》),亦是出于这个理由。曹植诗里的哀伤具有一种普遍性,是大多数人所共有的人生经历,因此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魏晋南北朝是个文人自行自觉的时代,曹丕的反省在于对文体的辨析,而曹植的醒觉,则表现在中国语言文字特色的反省和把握上。 在曹植的诗作里,已逐渐注意诗歌的对偶、铺排和雕饰。用韵谐和,间用清尘、浊泥作为浮沉异势的两相比照,使得全诗的情感愈加曲折凄婉、含蓄意深。既有
《诗经》哀而不伤的庄雅,同时也保留了《古诗十九首》温丽悲远的情调 ,这正是钟嵘《诗品》称其「情兼雅怨」之因。(雨天〈暨南大学〉)
参考书目:
1.曹植着,赵幼文校注:《曹植集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
2.方北辰注译:《三国志注译》(陜西:陜西人民出版社,1995)
3.袁行霈、罗宗强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卷)》(北京:高等教 育出版社,1999)
4.黄明、郑麦、杨同甫、吴平编《魏晋南北朝诗精品》(上海:上海科学院出版社,1995)
5.叶嘉莹:《汉魏六朝诗讲录(上)》(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00)
【赏析二】
这首诗借一个思妇对丈夫的思念和怨根,曲折地吐露了诗人在政治上遭受 打击之后的怨愤心情。诗人自比“宕子妻”,以思妇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来比喻 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挤的境况,以思妇与丈夫的离异来比喻他和身为皇帝的曹丕 之间的生疏“甚于路人”、“殊于胡越”。诗人有感于兄弟之间“浮沉异势, 不相亲与”,进一步以“清路尘”与“浊水泥”来比喻二人境况悬殊。“愿为 西南风,长逝人君怀”,暗吐出思君报国的衷肠;而“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 依”,则对曹丕的绝情寡义表示愤慨,流露出无限凄惶之感。全诗处处从思妇 的哀怨着笔,句句暗寓诗人的遭际,诗情与寓意浑然无间,意旨含蓄,笔致深 婉,确有“情兼雅怨”的特点。
这首诗的起句与结尾都相当精妙。起句既写实景,又渲染出凄清冷寂的气 氛,笼罩全诗。月照高楼之时,正是相思最切之际,那徘徊徜徉的月光勾起思 妇的缕缕哀思——曹植所创造的“明月”、“高楼”、“思妇”这一组意象, 被后代诗人反复运用来表达闺怨。诗歌结尾,思妇的思念就象那缕飘逝的轻风, “君怀良不开”,她到哪里去寻找归宿呢?结尾的这缕轻风与开首的那道月光共同构成了一种幽寂清冷的境界。
范文三:曹植诗词赏析-《七哀诗》
曹植诗词赏析:《七哀诗》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云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作品赏析
【注释】
?本篇是闺怨诗,也可能借此“讽君”。 ?“清”字形容路上尘,“浊”字 形容水中泥。 二者本是一物,“浮”的就清了,“沉”的就浊了, 比喻夫扫本是一体,如今地位不同了。 ?逝,往。
【品评】
这首诗借一个思妇对丈夫的思念和怨根,曲折地吐露了诗人在政治上遭受 打击之后的怨愤心情。诗人自比“宕子
妻”,以思妇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来比喻 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挤的境况,以思妇与丈夫的离异来比喻他和身为皇帝的曹丕 之间的生疏“甚于路人”、“殊于胡越”。诗人有感于兄弟之间“浮沉异势, 不相亲与”,进一步以“清路尘”与“浊水泥”来比喻二人境况悬殊。“愿为 西南风,长逝人君怀”,暗吐出思君报国的衷肠,而“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 依”,则对曹丕的绝情寡义表示愤慨,流露出无限凄惶之感。全诗处处从思妇 的哀怨着笔,句句暗寓诗人的遭际,诗情与寓意浑然无间,意旨含蓄,笔致深 婉,确有“情兼雅怨”的特点。
这首诗的起句与结尾都相当精妙。起句既写实景,又渲染出凄清冷寂的气 氛,笼罩全诗。月照高楼之时,正是相思最切之际,那徘徊徜徉的月光勾起思 妇的缕缕哀思——曹植所创造的“明月”、“高楼”、“思妇”这一组意象, 被后代诗人反复运用来表达闺怨。诗歌结尾,思妇的思念就象那缕飘逝的轻风, “君怀良不开”,她到哪里去寻找归宿呢,结尾的这缕轻风与开首的那道月光 共同构成了一种幽寂清冷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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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的诗歌,一般皆以建安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曹植正值年少气盛之际,以洋溢的才华令人侧目外,更因此受尽了父亲疼爱。曹操对这个「每见进难问,应声而
对」的儿子,是「特见宠爱」 的。於是这个时期的曹植,过的是富贵无忧的公子哥儿的生活,诗歌
里也就充满著少年人的雄心壮志及趾高气扬的意味,,白马篇,可作代表。而本来凭著出色的天赋与才华,曹植极有可能继承其父的霸业,只可惜他「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终於渐渐使曹操对他丧失信心。相反的,曹植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曹丕却自重自持,虽然
才华光芒皆稍逊其弟,但曹操考量「文帝御之以术,矫情自饰,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故遂定为嗣」。
曹操的逝世,是一代风云的终结,同时也是曹植生命中的转捩点。曹丕继位以后,对这个一度曾是王位准继承者的弟弟十分防备。他不只把曹植分封至京城以外,使他远离政治权力中心,甚至还设了「监国使者」,以防其弟图谋不轨,威胁本身的地位。人们耳熟能详的,七
步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的正是曹植在曹丕的胁迫下,所作的一首哀泣骨肉相残的诗歌。这首诗歌真正的渊源不可考究,流传的版本亦有不同,出於曹植之手的可能性也很低,可是从这首诗里,还是得以见出曹丕兄弟间相互争
斗猜忌确属事实。
曹植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而手足胞兄对自己处处防范,不禁令曹植心灰意懒。被压制受监视的结果,令他后期所作诗歌多倾向於感伤哀怨一类,而以弃妇自比更是其诗歌的特色之一。除了这首,七哀,,其他如,浮萍篇,、,杂诗,等诗里皆有怨妇形象的运用。怨妇形象的运用,可以追溯至《诗经》。《诗经》里的女性有两种形象,一是窈窕贤淑的美女如,关雎,,另一类则是现实中的弃妇,例如,卫风,氓,。到了楚辞,女子常常是一种美好的象徵,用来代指美好的品性又或是借喻君主。此后的《古诗十九首》里,怨妇的形象更是运用得很普遍,如,行行重行行,、,青青河畔草,等,但这里面的思妇怨妇以写实居多。而发展到建安时期,诗文里的女子形象则是真实的弃妇形象与用作托讽的象喻两者兼而有之。曹植这首,七哀,里的弃妇,就是用作象喻的。
曹植一直是有政治野心、期盼成就丰功事业的,他在,与杨德祖书,中就说,「吾虽薄德,位为藩侯,犹应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这种致君为国的理想,不仅是曹植个人的志向,同时也是当时整个时代
的风气反映。建安时代时局动荡不安,曹操的雄才豪、英伟气势,在当时的建安文士间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带动了
一股求取建功立业的风潮。曹植就是如此深受乃父与整个时代风潮的薰染,汲汲渴望能「名编壮士籍」、「捐躯赴国难」。
可是抱著成就功名期盼的臣子,如果不能获得君主的赏识任用,那便全无施展才能抱负之机,没有办法实现自我的价值。这样的君臣关系,就彷佛那个时代全心托靠男性的女子,一朝被夫君离弃,那就是没了依傍的怨妇,失去生存的价值以及生命的重心。曹植此时已自知功名无望,於是将满腔哀怨寄托在和他具备相同情感的怨妇的愁苦里。
刘履评,七哀诗,道「子建与文帝同母骨肉,今乃浮沉异势,不相亲与,故特以孤妾自喻,而切切哀虑也」 。此话实在总括了,七哀,此诗的内容思想。七哀,李冶《古今注》谓人有七情,今哀戚太盛,喜、怒、乐、哀、恶、欲皆无,唯有一哀,故谓之七哀 。这样阐释
七哀题旨的旨意,可说非常确切合适。七情失其六,唯余一哀,这份哀伤弥漫整体,本来应有七情之别如今同为一哀,十分突显了哀伤之厚重。《文选》就将本篇归入哀伤一类,而本诗的确是笼罩在浓浓的哀戚伤痛里。
,七哀,开头两句用的是托物起兴的手法。明月在中国诗歌传统里,往往起著触发怀想相思的作用 ,比如李白
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光月夜,常常会撩起诗人绵绵不尽的思绪,勾起心中思念怪挂怀的人或事。所以当皎洁的明月照著高楼,清澄的月光如徘徊不
止的流水轻轻晃动著,伫立在高楼上登高望远的思妇,在月光的沐浴下伤叹著无尽哀愁。曹植接著采用自问自答的形式,牵引出怨妇幽幽地叙述悲苦的身世,这同时也是曹植牵动了对自己崎岖境遇的感慨。从明月撩动心事到引述内心苦闷,曹植写得流畅自然,不著痕迹,难
怪能成为「建安绝唱」 。丈夫外行已经超过十年了,为妻的常常形只影单的一人独处。夫妻本来像尘和泥那般共同一体,如今丈夫却像路上的轻尘,自己则成了水中的浊泥。轻尘浮空飞扬,浊泥却深沉水底,一浮一沉地位迥不相同,什麼时候才能重会和好,曹植於此自比「浊水泥」的弃妇,那麼「清路尘」指的自然是曹丕曹睿了。曹丕继位后不再顾念手足之情,疏远甚至防范著自己的亲弟。曹睿称王时,曹植多次上表上书自试,终
究无法获得任用。所以曹植用了浊泥和清尘的远离相互映照,衬托出和兄长侄子形势两异的遥远距离。
曹植是多麼盼望著骨肉相谐和好,多麼期盼能在曹丕曹睿身旁效力献功。所以他说但愿能化作一阵西南风,随风重投丈夫,也就是兄长侄子的怀抱。可是丈夫的怀抱若是不
开展,曹丕曹睿始终防我疑我,那麼做妻子的我又要依靠谁呢,曹植我「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
之业,流金石之功」的抱负又如何得能实现呢,
人们往往能在外在环境的压迫困窘而激发出潜在的力量,曹植就是。当他意气风发、开朗无忧的时候,只能写些骑马射箭、山明水秀的,到皮不到肉的诗文,大部分没什麼深刻内涵,对后世影响不深。真正为人称道的,反而是后来落魄时迸发出来的火花。当政治上的失意,带给曹植罹难漂泊的愁苦,无所事事的曹植将全副精力、将积累在心中的满腔愤慨一并倾泻出来。所以刘勰才会以「思王以势窘溢价」 ,而司马迁才会认为好的文章「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而若从亚里斯多德《诗学》的观点来看,悲剧往往能在人的精神上产生一种冲洗的作用,故能给观众得到精神的愉悦和满足。所以曹氏父子中对后世影响最深的,不是领起一代风云的君王曹操曹丕,而是落寞失意的曹植。因为古今有多少文人皆自负具王佐才之能,但往往时势不予而身世飘零,结果反倒以文采著世。这些人的命运和曹植是十分相似的,故他们对曹植多怀抱著同情和认同。这也是为什麼曹植受人推崇之因。王夫之认为曹植的诗是「与人以阶梯」的,而曹丕则是「绝人攀跻」的,亦是出於这个理由。曹植诗里
的哀伤具有一种普遍性,是大多数人所共有的人生经历,因此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魏晋南北朝是个文人自行自觉的时代,曹丕的反省在於对文体的辨析,而曹植的醒觉,则表现在中国语言文字特色的反省和把握上。 在曹植的诗作里,已逐渐注意诗歌的对偶、铺排和雕饰。,七哀,用韵谐和,间用清尘、浊泥作为浮沉异势的两相比照,使得全诗的情感愈
加曲折凄婉、含蓄意深。既有《诗经》哀而不伤的庄雅,同时也保留了《古诗十九首》温丽悲远的情调 ,这正是钟嵘《诗品》称其「情兼雅怨」之因。
参考书目,
1,曹植著,赵幼文校注,《曹植集校注》
2,方北辰注译,《三国志注译》
3,袁行霈、罗宗强主编《中国文学史》
4,黄明、郑麦、杨同甫、吴平编《魏晋南北朝诗精品》
5,叶嘉莹,《汉魏六朝诗讲录》
范文四:七哀诗大比拼,王璨、曹植、张载谁的水平更高?
有一种诗歌题材叫“七哀诗”,“七哀诗”以战乱、瘟疫、死亡、离别、失意等为主要内容,虽在传统诗歌大军里不怎么起眼,也不被人重视,但他悲天悯人的出发点,细致入微的描写、真实客观的记录,却令我们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七哀诗》是伴随着战乱产生,《七哀诗》的形成、发展见证了朝代更替、兴衰,如同一部照相机记录着当时的社会政治面貌。所以,很多人说《七哀诗》既有文学性,又有新闻性,还有文献性,在封闭落后的古代中国,诗歌往往具多种功能于一身,而《七哀诗》就是典型代表。
在《七哀诗》的作品中,建安七子王粲的《七哀诗》最早,最能代表汉魏风骨,堪称典范之作。曹植的《七哀诗》,以弃妇来比喻自己被长兄疏远排斥的苦闷和郁抑,流露出无限凄惶之感。而西晋张载的《七哀诗》亦名佳构,作品凄怆感人。
王粲的【七哀诗】(其一)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曹植的【七哀诗】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张载的【七哀诗】(其一)
北芒何垒垒,高陵有四五。
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
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
季世丧乱起,贼盗如豺虎。
毁壤过一抔,便房启幽户。
珠柙离玉体,珍宝见剽虏。
园寝化为墟,周墉无遗堵。
蒙茏荆棘生,蹊径登童竖。
狐兔窟其中,芜秽不复扫。
颓陇并垦发,萌隶营农圃。
昔为万乘君,今为丘中土。
感彼雍门言,凄怆哀今古。
范文五:王粲诗词赏析:七哀诗
王粲诗词赏析:七哀诗 《七哀诗》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作品赏析
【注释】
?《乐府古题要解》说“七哀起于汉末”,这是当时的乐府新题。曹植、阮瑀 也各有《七哀诗》一首。玉粲有《七哀诗》三首,不是同时所作。第一首写乱 离中所见,是一幅难民图。大约作于初离长安的时候。 ?西京:指长安。无 象:犹言无道或无法。 ?豺虎:指李傕、郭汜等人。初平三年(192)李、郭 等在长安造乱。遘:同
“构”,造。 ?委身:托身。荆蛮:指荆州。以上二 句言离中原往荆州。当时荆州未遭兵祸,去避乱的人很多。荆州刺史刘表曾从 王畅受学,和王氏是旧交,所以王粲全家去依投。?攀:谓攀辕依恋。?完:保全。以上二句是作者所闻妇人的话。 ?霸陵:汉文帝的葬处,在长 安东。岸,高地。 ?下泉:《诗经》篇名。《毛诗序》:“《下泉》思治也, 曹人……思明王贤伯也。”末二句是说懂得作《下泉》的诗人为什么伤叹了, 作者登临一代名主汉文帝的陵墓,遥望“豺虎”纷纷的长安,不免要象《下泉》 的作者当乱世而思贤君。
【品评】 这首诗记录了诗人在汉未初平三年 (192)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纵兵攻陷长 安时的一段经历。
诗歌的语言质朴,但又处处透出诗人高妙的修辞功夫。如“复弃中国去” 中的“复”字,意味着诗人从眼前的动乱想到过去的流亡生涯,难以言状的伤 痛和感慨都集中于一个“复”字之中了。又如“白骨蔽平原”,以一个“蔽” 字将积尸盈路、白骨累累的惨景异常鲜明地呈示出来,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诗人抓住饥妇弃子这一典型事件深刻地揭露了汉末社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 景况及兵祸的惨毒。尤其是饥妇的申诉,字字血泪,令闻者惨然。
这首诗在处理叙事与扦情的关系上很见功力。此诗以叙事
为主,在叙述中 处处透出惨淡之色,在叙完饥妇弃子后,
即“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转 入感情的
直接抒发,过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