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一:王小耳的举报信
一天,王秀芬突然打电话给我,问王小耳的信收到没有。
王小耳?我怔了一下,我都好些年没见过王小耳了,莫名其妙!
正是午后,电话有些吵,除了刺刺啦啦的杂音之外,隐约还能听到女孩子压抑的嘤嘤的哭声。我说,她给我寄信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秀芬答非所问,显得很匆忙,大声道,噢,收到了?收到了就好!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一
父亲找到我的住处时,正是早上,天还没亮,混沌的天空灰扑扑的,既像早晨又像黄昏。
一条杂毛土狗热情地“恭迎”父亲,高亢的叫声,撕碎了这个凌晨的宁静。
从十二里铺到省城二百多公里,父亲是在半夜出发,搭乘第一班到省城的特快,因怕坐过了站,一夜眼没眨,车站广场霓虹灯下,父亲更是辨不清方向,问了好几个人,可是没有谁能听懂父亲的湘北话,于是只好打了一辆的,父亲的装束使光头司机很乐意揽这笔生意,车子七弯八拐的绕了一大圈,愣是从父亲口袋里掏走了好几十块钱的车费,父亲平常一块钱的豆豉都要吃一星期,因此怄了一肚子的气。我住的楼道黑咕隆咚,父亲摸摸索索差点一脚踩空,心里窝的一团憋屈这时就惟有拿我的房门撒气,一顿手捶脚踢,弄得整个楼里的人都没法入睡。
又不是见不得人,怎么老不开门?即使我开了门,父亲也不饶人。
我说,您这是干嘛呀,半夜赶鬼啊,大家都在睡觉呢,您这叫扰乱生活秩序。
屁!父亲说,睡个觉还秩序,都讲秩序了车费哪还那么贵?
父亲戴了顶瓜皮帽,胳膊夹着一只蛇皮袋,身上穿的是我在部队时穿过的已经破旧了的棉军大衣,大衣的扣子掉光了,他就在腰上束了根麻绳子……邻居们打开门,眼里全是疑问,父亲感觉到邻居们不屑的神情,脖子一扬,张嘴一坨浓痰,铜钱似的砸在楼梯间。少见多怪,这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好像吵醒了邻居,是邻居们不对。
我不好得罪芳邻,连忙一脸卑谦地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乡下父亲,在家随便惯了,打扰了大家的好梦。父亲似乎还想争辩,我赶忙把他拉进了门。
父亲显然不满意我的说法,进门后衣不脱、鞋不换,四仰八叉往沙发上一坐,拉长一张黑脸,一边掏烟,一只眼半睁,怪模怪样地盯着我说,听你刚才的话,好像你城里还有个爹啊?
我的天,他正事不说,倒来抓我的小辫。我说,您看您,不就一解释吗!为了不使父亲揪心,我赶紧给他点烟。来,您点上,有话慢慢说,别急。
烟灰缸没找着,父亲倒是不计较,自个儿脱下一只鞋,放到茶几上,用这个,方便,他说。随后把另一只鞋也脱了,两脚一盘,双手抱住后开始搓脚趾缝里的泥,不一会儿,就搓出了一屋子的豆豉味。
我问父亲,您这么披星戴月地赶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我担心是父亲的身体出了状况,父亲爱答不理地说,还好,暂时还死不了。他往鞋子里掸下一截烟灰,又没好气地道,不过,恐怕也活不过几天了!灭村了嘛,种田人没田种了,喝西北风还能活命?
父亲突然话锋一转,问我,你知不知道,王小耳死了!
怎么,王小耳……死了?
我吓了一跳,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起高考那年,我还曾追求过王小耳,那些天里我几乎成了王小耳的影子,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甚至出现过她上厕所我站门岗的笑话,不过,那时候王小耳心里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镇上的杜志国。杜志国是班长,而且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只要是杜志国打球,就有许多女生围着球场给他助威。我不会打球,我怕篮球打我,虽说球场边经常也能见到我,那是因为那里有满脸通红、握着小拳头、兴奋不已的王小耳。我问父亲,怎么……就死了呢?不是说她跟王秀芬合伙在瓷厂边开了家美发店,名声很响,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吗?
父亲沉默一会儿后说,王小耳死得很惨,光溜溜的尸体泡在发了臭的山水塘里,就像一只吹足了气的死蛤蟆,显得异常的丑陋!父亲话没说完,眼睛就红了,一线鼻涕探头探脑,被父亲一手捉住后,狠狠地抹在鞋帮子上。
王小耳的死,给了我很大的震惊,是谁啊,这么无法无天?
还能有谁,政府的人呗!父亲搓着油泥,往上翻了下眼皮。
这怎么可能呢,朗朗乾坤,政府会逼死人?我看着父亲,提醒道,政府是人民的公仆,公仆怎么会逼死主人呢?
谁是公仆啊?你别搞错。父亲情绪很有抵触,身子重重往后一仰,脱了榫的沙发发出一声怪响。父亲低下头,打量了一眼有病的沙发,然后十分悲怆地说,王小耳之所以被逼,是因为她写了一封信――一封举报信,县乡两级政府知道后一直在找这封信,信没找到,最后只好杀人灭口。
我瞪大了眼睛问,是什么信啊,这么重要?
父亲正要吸烟,手突然就停在了眼前,不认识我似的一脸的愕然,怎么,你不知道?
我说,我怎么知道啊,我才听您说有这么一封信。
父亲抬起头,说现在的十二里铺是活人没地方站脚,死人没地方葬身,拉泡屎都得戴上眼镜找坑……父亲的表情就跟刨了祖坟似的,唾沫星子四溅,脖子上暴满了一根根蚯蚓般粗大的青筋。
父亲如此义愤填膺,是因为我们村最后仅存的两千亩土地又将被开发商们开发了,新开发的项目是一个专门生产芭比娃娃的超大型工艺瓷器厂。我们村有一万三千多人,原来有近两万亩良田,但是在挣钱挣瞎了眼不问青红皂白的这个年代,不到三年时间,一个水美田肥的自然村就跟开水烫鸡毛似的被剥了个精光,大片种植地变成了水泥坪,山梁水塘里建起了一片片气势牛×的厂房……
父亲这次来是要去省里上访――农民没了土地是把脖子系起来不吃不喝还是当真去住空中楼阁?就问个准信儿,啊,死也要死个明白!父亲用脚踩住咳出来的一坨浓痰,轻轻一带,痰立即被鞋底子吃掉了,地上留下一个湿湿的逗号。
父亲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拿到王小耳的这封信。王小耳的信是上访的铁证。我就不信,领导们看了这封信难道还会无动于衷?父亲煞有介事地说,现在这封信成他娘的狗金蛋蛋了,从县到乡到村,人人都瞪大了狗卵子眼睛想得到这封信,县里和镇上设立了专门的办公室,并从各个部门抽调了好几十人,不分白天黑夜地查找这封信,拉出来的架式是不找到这封信绝不可能收兵。 现在只要有谁提起王小耳的信,我就会神经过敏,身上冷飕飕的直打激灵。
仔细一回想,这种反常现象依稀出现在一个雨天的早上,我记不起具体是哪一天了(也许是王秀芬打电话的第二天),原来挺平静的生活突然有了很大的改变,比如,我出门的时候,不管去哪儿,身后都有俩人膏药似的跟着,这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是瓦刀脸,矮的是眯子眼,他们总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若即若离,显得训练有素,我仔细观察过这俩人,性情不温不火,是那种沉得住气敢在刀尖上舔血的货。不过,他们一直没为难我,只是保镖似的跟着,好像我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再就是居委会那些从不正眼瞧我的老妈子们,不知怎么也一改先前的冷漠,三天两头地上门来关心我,不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就是征询小区的环境质量。还有一天,派出所的民警也找来了,说是开展警民共建,落实治安意见,他们的专业眼神很机警地把我房里搜了个遍。
父亲下巴向前伸着,肩膀拖在后面,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说,跟你说吧,这封信,是咱全村人的命,你总不会看着一村人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管不顾吧?
我越听越糊涂了,我说,您这是说的啥,哪来的信,我根本就没见过王小耳的信。
装,你就装。父亲十分生气,脸上像糊了一层泥,水竹烟杆往茶几上一磕,一截烟灰掉到了地上。你骗谁呢,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信在你这儿,你竟然说不知道,难道是我老不死的没事找事,故意跑来冤枉你了?
父亲在十二里铺是出了名的牛皮糖,谁都怕粘上,我想既然父亲认定信在我这儿,就是再说一千一万遍也是白说,我在心里骂王秀芬,丫挺的没事搅事,让人不得安宁。父亲铁青着脸,审犯人似的瞪着眼说,你要是想通了呢就把信拿出来,藏是藏不住的,迟早得公开,你看到过纸包住火的吗?
我摸了摸头,感觉头晕眼花,赶紧扶住了门框。父亲见我神色不对,问我是不是有病?我说我确实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经常把黑夜当成了白天,坐公交经常坐反了方向,有一次上公厕竟然还走错了门,走到女厕所里去了,吓得几个正在如厕的女人哇哇大叫,提着裤子四散奔逃……全都是些离谱的事。
父亲认为我是存心讹他,他歪着头,捂着半边包子脸,瞪着一双烂桃眼,拼命地吹气,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他说,你就不能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啊,为了寻找这封信,我都十天半月没眨过眼皮子了。父亲脸上堆着苦楚,一看就是被大事压着,他把大嘴河马似的张开,露出长满了铜锈的烂牙叫我看他嘴里的水泡。噜,你看,满嘴的珍珠泡,喝水都像是刀子在搅!
我无心欣赏父亲的烂牙,更不想闻他的口臭,但父亲嘴却一直张着,似乎我不看上一眼,这嘴就没法合上。我挠了挠头,挠得头皮发麻,实在是想不出怎么跟父亲说话。父亲原本是个很豁达的人,知书达理,村上有小学的时候还曾教过几年低年级的算术,不知这次怎么就犯了犟,认死理,非要从我这里拿到王小耳的信!
这天早晨我跟父亲一直就王小耳的信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我说王小耳不可能给我写信,即使写,她也会写给杜志国,杜志国是她的初恋嘛。父亲却认为我巧舌如簧,纯粹是在狡辩。谁不知道你在写书,到处倒腾猛料!我被父亲这句文绉绉的话逗笑了,我说我没想过要出写真集,王小耳的信我不感兴趣。
说话的中间,我上了一趟厕所,没想到等我从厕所出来,父亲已旁若无人地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开了,他高昂着尖瘦的头,就像一只刚打鸣的公鸡,夸张地伸展开双臂,书柜里的书都被他翻到了地上,所有的抽屉也全拉开了。
我说,您这是干嘛,抄家啊?
父亲不看我,找完了书柜又接着翻床铺,他把被褥卷成一个炮筒子,搂女人似的抱着,然后弯腰从床头找到床尾。父亲都快八十岁了,如此不顾一切,我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歉意。我说,您别找了,即使有信,我也不会放在家里。
父亲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停了下来,孩子似的伸长脖子,急切地问我,那你放哪儿了?我说,还能放哪儿,要放也只能放在十二里铺啊。我又说,要不,我干脆抽空回去一趟,说不定还真能找到这么一封信。
父亲见我说得诚恳,于是放弃了继续找的想法,十分坚定地说,那我先跟你说好,有了信你得先给我,万万不能给了政府。
吃过早饭,父亲就急着往回赶,他说乡亲们都担着心在家等他。临出门时,父亲又回过身对我说,你信不信?说不定我前脚走,镇里的那帮狗崽子们后脚就跟过来了……
二
父亲说的没错,那天刚把父亲送走,镇上的人当真紧跟着来了。
没想到镇里来的人竟然是杜志国。我听父亲说,杜志国如今作官作到了镇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在十二里铺算是个说得起话的人物。跟杜志国来的还有党委办秘书小廖。杜志国已经很有官样了,一身超肥实的干部肉,肚腩跟坐了胎的孕妇似的,行动时一步三晃,晃得有模有样,虽说高级西服的衣领上积了一层发亮的油垢,但脖子上系了根反差很大的红领带,因此显得特有气派。
父亲走后,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满屋子的怪气味。杜志国皱着眉,一只手夸张地在鼻子前扇来扇去,他问我,你是不是改行在家开酱厂了?
有十二里铺,开个酱厂也不错啊!我打开窗户跟他逗趣说,那里资源丰富嘛,你看,我父亲一来,几乎让这半条街的人都晕菜……
我只是顺嘴一说,不想杜志国立马变了颜色,一时坐不住了,屁股跟刺了针似的往起一弹,欠着身,梗着赘肉滚滚的脖子问我,你说什么?你父亲他……来过了?他似乎不再嫌呛人的豆豉味,嘴张老大,像一条濒临死亡急需要氧气的鱼。
是啊,晚天半夜到的家,来之前也没打电话。我简单说了父亲急迫的心情,但有意避开没谈王小耳的信,我假意问杜志国是喝茶还是喝白开水?如今很少有干部喝白开水了,生活质量上去之后,要不喝富含矿物质的矿泉水,要不就是大红袍普洱之类的养生瘦身茶……果然,杜志国不想喝白开水,他也没让我泡茶,而是要小廖去车上拿了瓶茅台,说,喝什么茶啊,喝酒得了。小廖熟练地打开了茅台,又找出两个茶缸子倒满酒,给我一杯,给杜志国一杯。我早听说杜志国好酒,见酒就眼珠子发绿,不过这次他显得极有城府,不但没急于牛饮,也没忘了琢磨事,而是放低架子跟我套瓷,你刚才说,你父亲,他会半夜里出门?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 父亲走的时候有过交待,叮嘱说,即使是上断头台,也不能把那封信交出来。我估摸着杜志国也是冲着王小耳的信来的。果不其然,三杯酒下肚,杜志国就单刀直入地问我,那信,你不会让老爷子带走了吧?
信?谁的信?我故意问,你讲的是王小耳的信吗?
看看,还是你坦率!杜志国长舒了口气,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他不错眼珠地说,对,就那信,它还在你这儿?
同出一辙,一早上,两拨人同时紧追一封信。我喝了点儿酒,但没尝出酒的味道,现在我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了,我无奈地问杜志国,你听谁说我有这么一封信啊?简直是瞎编乱造!
杜志国目光却是十分肯定,我们当然是掌握了确切情报才来跟你说这事的嘛,这么跟你说吧,这事是王小耳亲口说的,她说她把信交给了你,有三十六页,大概是一万九千多字,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有一些作为物证的东西也给了你。他目光刷子似的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想从我的表情得到证实。
一瓶酒很快就下去了大半,基本上是杜志国一个人在喝。我劝他,酒多伤身,要适可而止。他也许是心里憋屈,睁大猩红的眼睛喷着满嘴的酒气说,早就想他妈醉一次了,醉他个人事不知,最好是喝死算了!他仰起脖子,又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歪着头,沮丧地对我说,今天我是求你老兄来了,你得帮我一把,这事也就你能帮了……他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时,很用力地活动了一下肩膀,我发现他每隔几分钟就要活动一下肩膀,像是负了很重的东西,都累得不行了。我他妈现在是糟糕透了,一想起这封该死的信就要崩溃。他机械地摆弄着裤腰上的皮带头。这段时间我都快被这封信逼疯了,他说,晚上睡觉做梦都是这封信,你没碰上过成天为一件事担惊受怕之后,回到家晚上接着再在梦里纠缠不清这种事吧?人就跟架在火上烤一样,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手机嘀了声,有信息进来,我打开手机,发现信息是阳台上的小廖发过来的,小廖在信息里说,杜志国这次本来是要提副镇长的,因为出现了王小耳的检举信,任命暂时被拖下来了。
谁都知道,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更何况话都谈了,熟透的果子挂在了嘴边上。我理解杜志国,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我要有这封信,肯定会给你,不就一封信嘛,现在写封信还不容易,电脑上一敲,几分钟的事,想发出去,上网一传,邮票都省了。
杜志国很感动,一线口水从嘴角边淌下来挂在下巴上。他举起一只巴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腿上,热乎地说,还是你讲感情,老同学!他脱了外衣,脖子上的领带也扯了下来,他情绪高涨地说,你可别轻看了这封信,不是耸人听闻,往严重里说这封信就是一颗高危炸弹……他解开衬衣的领扣,挽起袖子,他是太想说说这信的事了,他说这信有它的特殊性,不是一气呵成,更不是电脑打印,而是王小耳几年下来,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写的,不同的时段,不同的笔迹,可信度毋容置疑。
我问王小耳为啥要写这么一封信呢?杜志国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他用力搓了把脸,然后伸出一根指头,在空中有力地一划。处,心,积,虑!他一字一顿地说,目的是要阻止县里在十二里铺办厂。县里有一个巨大的远景规划,那就是要把十二里铺打造成全国最大的陶瓷生产基地,如今已经有九家大型或特大型陶瓷厂进驻,新引进的这一家无疑会是锦上添花,可是王小耳却弄出这么一封信来,以致整个工作都因此停了下来……杜志国显得十分气恼,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放松点儿,志国!我劝他,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你还想叫我放松点儿?杜志国几乎喊叫起来,肥大的舌头在嘴唇上扫了一圈,利索地抹干嘴唇上的酒星子。你根本想不到她在信里怎么胡说八道!他欠着腰,努力地往我身边靠――她居然把领导们到她店里的消费都记录下来了!他脸上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她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开美发店嘛,养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姑娘,领导们平时工作忙,忙中偷闲难免要去放松放松,这很正常啊!他大声地嚷嚷,可她……居然有心,一个一个全记了下来,就像阎王爷的铜版册,张三李四,丁是丁,卯是卯,比你写的小说可刺激多了。
小廖仍在一旁发短信,忙个不停。我不想让小廖避着杜志国给我暗通信息,转过身问小廖,你清楚这件事吗,小廖?
小廖抬起头,说,清楚。
我要杜志国歇口气,对小廖说,那你也说说这信的事。
小廖收起手机,回到房里,稍作了下回忆,说,王小耳的这封信实际上是一本流水账,有针对地记录了每一位领导到她店里的行为,比如跟的小姐是谁,时间有多长,又比如谁吃的霸王餐,谁是由陶瓷厂老板买的单,谁开的餐饮票,谁是挂的账……反正是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还有就是把领导们每一次排的精液都用真空玻璃管吸收起来,然后用小薄膜袋装好,并逐个编上了号。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把每一个人的身体特征也记录在册。杜志国控制不住情绪,粗手大脚地倒酒,酒都洒到了地上。你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吗?他有力地把酒瓶礅茶几上。显然是居心不良,好吧,你要记,有选择地记一下就算了,不能谁都记啊,三年下来,她记了一百多人,几乎把有头有脸的领导逐个记了个遍……你知道县长是怎么说的吗,这种存心搅乱社会秩序的女人不重点打击不足以平民愤。
小廖插话,县长也被她记录了,而且记录得让人无话可说。
她居然说县长……长有三个蛋!杜志国一脸的愤慨,有谁知道县长是长三个蛋的?除非是县长老婆,可是,现在王小耳就把这事给抖搂出来了,白纸黑字,她还在信里详尽地描述是两大一小,而且时间特长,一个叫桃子的小姑娘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还是上的俩……
整整谈了一上午,早过了吃饭时间。杜志国抬腕看了眼金光闪亮的手表,略显歉意地说,你看,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他邀我一起和他们去希尔顿酒楼吃西餐,我说,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习惯了楼下的包子铺,烧个香干子爆腰花,再来二两北京二锅头,挺好!
小廖搀扶着云腾雾罩的杜志国下楼,俩人走得跌跌撞撞,让人感觉是一堵摇摇欲坠的危墙。 三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更是没法让人消停。
首先是父亲他们不惜力地造势,电话都打到北京去了,搞得数十家媒体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纷纷给我打电话,想要了解这封信,一家大报居然发函约我面谈,甚至开出了要长期给我开专栏的优厚条件。
再就是县上的领导们,每天电话不断,这些人大致表达三个意思:一部分人提醒我要睁大眼睛,把形势看清,最好是别跟政府较劲,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嘛;另一些人则态度十分明确,意思是我不识相就没好果子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话都讲出来了;还有少数几个人与前两者正好相反,他们一副忧国忧民的态度,力挺我要顶住,要像江姐、刘胡兰那样,砍头只当风吹帽!
既然我与这信脱不了干系,我决定还是回十二里铺一趟。那天,我从朋友那里借了辆破工具车出发,说来也真是日怪,回家的事我跟谁都没说,车子刚开进县界,杜志国他们早候在路边恭迎了,不但有杜志国,镇上的书记、镇长都来了。我说,你们是不是有千里眼哪?书记、镇长依次跟我握手,亲和地笑道,我们有第六感!于是大家都笑,气氛营造得十分融洽。
书记指示小廖开我的车,要我坐他的大排量奥迪。我本想推脱,可是杜志国不由分说,拉着我一同上了书记的车。
途经十二里铺时,书记将车拐了个弯,有意从我们村子那片土地上过,这时我看到王小耳的店门仍开着,店门口一派祥和,停着一辆半新的小车和几台颜色不一的摩托,不时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杜志国摇下车窗,斜支着身体跟我说,看到了吧,天下太平!你别信那些人瞎嚼舌,说什么迫害,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用迫害这个词就不恰当,有遭受迫害还能开店的吗?嘁,都是鼻子眼睛浅,没觉悟!
我这时才想到,书记要我坐奥迪,原来是别有用心。
到了县委招待所,没想县长也来了,陪同县长来的还有县里的其他几个常委,我想恐怕市长省长来也就这规格了,心里不觉好笑,没想到王小耳的一封信会搅得全县的领导们鸡犬不宁。
县长很热情,坐下聊天时说起我十几年前写的小诗竟然如数家珍,一口气背出来好几首。我自个儿都忘了曾经写过如此狗屁不通的打油诗,也不知县长是从哪儿搜集来的,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可别这么说,您可是我们县的骄傲,县长不无诚恳地说,纵观几十年,我们县出过将军,也出过卓有成就的商界精英,惟独就没出过几个像样的作家。文人学士多凄凉,饱受磨难不动摇!好啊,对我们来说您就是榜样啊!
县长不遗余力地把我褒扬了一通。
最令人称奇的是,吃饭之前小廖突然抱来了一大捆书,给在坐的每人都发一本,我拿起书看时,发现书上的名字是我的,潘小琪著。是我新近发的一篇小说《纸花翎》。
我一直想出本书,这几乎成了我最大的心愿,现在出书都是市场操作,得自己掏钱,不掏钱就得有特殊关系,我是一没关系二没钱,所以出书的事只好放了下来。不想县里(也许是镇里,哪一家陶瓷厂也说不定)给印了出来,北京的正规书号,设计新颖,印刷上乘,可谓精美至极。
我不由心跳加速,两眼模糊――毕竟是偌大一个心愿实现了,能心静如水吗?杜志国悄声在我耳边嘀咕,说印了有一万册,留一千给我作为礼品送人,另外的九千册都打了包封,准备全县通发,覆盖到每个乡镇的七站八所。我估算了一下,全县正式在编人员也就一万来人,真可谓是人手一册。杜志国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说到时候各乡镇会把书款直接打到这张卡上。
县长看我不自然,就大大方方地宽慰我说,这也是县委的意思,人才嘛,扶一把,也是家乡人的责任所在。附和声一片,大家都捧着书看,爱不释手的样子。县长又说,县委熊书记本来是要来的,因为省里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就全权委托我了,来,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先敬作家一杯。
一顿饭,几乎吃得我全身发软。喝多了的时候,我感觉脑袋热烘烘的,眼睛也不听使唤,老喜欢盯着县长看,想起王小耳说的三个蛋,怎么看也看不出长三个蛋的人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好在一顿饭吃完,也没有谁提信的事,显然应了那句俗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事,就不那么和美了,而是令人发憷。我们村上敬爱的乡亲们不知怎么也知道我回来了,他们派来十多辆摩托,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游龙一般穿梭,到处找我,找不到,他们就从集贸市场租了一辆贩水果的喇叭车,开着扬声器,满大街喊我的名字,好像我是个神经病,找不着家了。后来当我从县委招待所出来被他们撞见后,他们不由分说就把我弄上了车,然后风驰电掣地拉到了村里。
一村子的人都认为我当了“甫志高”。
我说我没有,我就跟他们喝了杯酒。
可是没人信,你不当“叛徒”,他们会给你酒喝?
还给你出书?王五麻子从车上拖下来一捆书,打开来,四处乱撒。大家伙儿都看看,这就是作家的腐败。
这不是糖衣炮弹收买人心吗!父亲更是气愤不已,当着大伙儿的面把书撕了个稀巴烂,然后一股脑摔到我脸上。真是恬不知耻啊,连自己的祖宗都敢出卖。
一只芦花鸡婆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咯咯咯地窜过来,蹦跳到书上,毫不客气地拉了一摊屎。
父亲气极了时把我拽到了村前的高坎上,那里地势高,可以看到十二里铺的全貌。父亲指点着周边厂区林立的高大烟囱说,你睁大眼睛看看,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一天到晚机器轰鸣,浓烟滚滚,才三年,地表水就都发黑变臭了,相邻两个吃地表水的村子,已经死好些人了,现在更是不得了,整个村子的育龄妇女都不会生孩子了,相隔远一点儿的村子,情况虽说好一点儿,勉强能怀上,但生下来也难有一个囫囵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脑袋迟钝,认吃不认人……
说着到了村头王秀芬的家,父亲说,走,先去看看秀芬她娘吧。
堤下是汨罗江,大诗人屈原自尽的地方,在我印象里,江水一直是清澈碧绿,四季不浊,我想起小时候,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扎羊角小辫的王小耳跑过马路奔向她爸爸时的目光。那时,她爸坐在拖拉机上,手遮着阳光,满脸微笑地望着王小耳向自己跑来,这幅图一直定格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现在的江水看上去仍是绿茵茵的,似乎比以前更绿了,绿得呈墨黑色,像添加了酱油的青菜汤。我们下去时,江边有一个妇女在洗衣裳,她往前伸着腰,把花衣服往菜汤水里荡了荡,然后蹲下身子高举起用一只木棒槌死劲地捶打,捶衣声笃笃地一下一下,一团花布痛苦地扁平下去。父亲说没办法,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栖身,即使再脏,也得在这里面洗衣裳。 王秀芬的爹看见我和父亲,隔老远就咧开大嘴展览似的笑,以前他很少对人笑,原因是两颗大龅牙就像两粒爆米花,王秀芬跟王小耳开店后,没半年,就给她爹换了两颗大金牙,现在她爹是见谁都笑,一张嘴,金光闪闪。
秀芬不在家。秀芬爹说,秀芬在上班,政府不给假……
我说您客气啥!心里着实有些诧异,一个变相做皮肉生意的发廊妹,政府竟然也如此看得起?想想刚来时领导们的用心,不觉又释然。
秀芬娘躺在屋檐下晒太阳,她的一条腿烂了,是割豆子时割破了皮,在江水里洗了伤口上的泥,结果不足一寸长的皮伤,如今烂到了骨髓,整个一条腿就像剥了皮的西红柿。我问怎么没去医院?父亲说,北京的大医院都去三次了,每次治好后,回来只要一沾上这里的水,就又开始烂,烂得昏天黑地,医生都不敢开药了。秀芬爹拿了把蒲扇给秀芬娘的伤腿驱赶苍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肉味。
从王秀芬家出来,父亲忧心忡忡地说,都是水的问题,现在即使打深井,三十米以内的水也不能喝了,得五十米以下,父亲手抄在背后,步子迈得特大。再过两年,兴许一百米以下的水都吃不得了,可是现在政府还想把厂子的范围扩大……
我说,不是有补偿吗,而且价格还挺高?以后都不用干活了。
父亲叹了口气,说,是,价格是高,每家都能拿到十几万,刚开始,大家还挺高兴,以为发大财了,要不是王小耳这孩子站出来提个醒,大家一直都没能想透这个理――现在我们是富了,都富得流油了,可是下一代呢,下一代的下一代,无穷尽的后辈怎么办?这点钱能养几代人?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就差一天,合同就签了。可是……父亲又鄙视地看着我,王小耳用命写下的举报信,你凭啥要送人呢?就为了出你那本破书?
我说,我没把信送人。父亲说,人家都给你出书了,还说没送人?县里之所以没敢动工,就是因为还有这封信梗着,给他们些怕处,你把信卖了,等于是把整个村子给毁了。
在我跟父亲争论不休的时候,王秀芬的爹又追了上来,他咧着一嘴的金光跟我说,大侄子啊,秀芬听说你回来了,你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见一面。
我想,王秀芬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我没敢停留,离开父亲,就直接去了她店里。
四
正是午后,阳光和熙,空气中除了刺鼻的焦煳味,再就是满耳的轰呜声。
在一条干涸了的河道边,三个年纪差不多,黑得像泥鳅的少年,头拱在一起看蚂蚁搬家,蚂蚁们把窝从河岸边的臭土泥里迁往街上麻将馆墙边,三个顽皮孩子拿着石子堵路。我问他们怎么不去上学?他们抬了下头,并不热情地回答说他们学校放假,原来的学校被征用了,正在搞拆迁,新学校还没建。他们趴一块儿,十分投入地用一条肥美的小青虫诱导蚂蚁改变行程。
经过雕梁画栋明清风格的镇政府大楼时,我想书记、镇长们也许都回来了,不过我没进去,只是抬头看了眼大门前旗杆上挑着的一面红旗,红旗兴许是太久没洗了,几乎看不出颜色,没有风,悬挂在半空,没一丝动静,显得特沉闷。
“迷你美发店”开在一条大街旁,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楼房,门前长着几棵高大的香樟树,不过,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店门当中的墙上刷着八个红漆大字“松筋活络,延年益寿”,一群小姐就坐在大厅里嗑瓜子,或是看电视,百无聊赖的样子。一个染红头发的姑娘见我进门,立即迎了上来。哟,帅老板,我来给你服务?我说,我找王秀芬。红头发挽住我一只胳膊,撒着娇说,秀芬啦,秀芬昨晚接待派出所,现在还在睡觉。
王秀芬及时出现在楼道口,她瞪了红头发一眼,喝声,桃子,死一边儿去。叫桃子的女孩不乐意地哼了声,扭着腰极不情愿地走开了。王秀芬跟我打过招呼,说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也不听我解释,就带着我从后院的侧门走了出去。
我本想问问打电话的事,但王秀芬用眼神制止了我,没让我开口,我只好跟在她身后往外走。王秀芬的样子长得好看,窈窈窕窕的,在十二里铺,她跟王小耳从小就被人称作两枝花,不过,她今天鼻青脸肿的样子着实令人害怕,我问她,不是说你陪派出所的人吗,怎么弄得伤痕累累了?
她一脸的凄然,瞪着一对熊猫眼说,奇怪吗?兀自一笑,又说,这还是轻的,惨的时候你是没碰上。她转过身呼地撩起衣襟的前摆,露出肚皮上一道道的血痂,大的有巴掌大。
他们很会打,一般不打脸,光打下面,就跟打王小耳一样。
我说,这是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还不是因为王小耳的信,王秀芬说,他们怀疑是我窝藏了王小耳的物证。这都不知道是挨第几次打了,解释没用。你要再不来,我都担心我会像王小耳那样……
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在看历史片。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在眼眶里打转。
王秀芬行踪诡秘,放着大路不走,偏走小道,捉迷藏似的,转了好大一个弯儿,才把我带到了村里的祖坟山,祖坟山如今也被开发商挖得不成样子了,这里一条,那里一道地画着标记,表示这里属开发用地。王秀芬指着山包上一小堆新土说,这就是王小耳!我围着新起的坟包转了一圈儿,坟包也太简单了,不留心看,根本就看不出里边埋着一个人。王秀芬机警地看了眼四周,然后蹲下身,飞快地刨开一处坟土,不一会儿就从地里面刨出来一个塑料袋,她一边拍打着袋子上的泥土,一边跟我说,王小耳说了,就是拼着命也要把这封信交到你手里,你是作家,她信得过你。
我说了声惭愧!现在的作家远没了以前的地位,有一家挺有名的发烧友网站直接把作家更名为作孽,不过这话我没说。接过包,觉得分量很重,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封信,信是密封的,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王秀芬说王小耳当初是准备把信寄到北京去的,可是不知怎么让杜志国知道了,杜志国说他认识报社的人,能出面帮忙把信登出来。可是把信交给他之后不但没有登出来,反而把王小耳给抓了。
我说,不对啊,既然信已经给了杜志国,那他们怎么还在到处找这封信呢?
他们当然得找。王秀芬转着头,飞快地又往身后看了眼,然后压低声音诡秘地说,这是王小耳的备份! 哦,原来如此!一股巨大的热浪从我心底升起来,我觉得我真该写写王小耳,不过,有一事不明,我问王秀芬,王小耳为什么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来写这封信呢,难道她早就料到十二里铺会办成陶瓷基地?村民会失去安身立命的根基?
你说啥呀?王秀芬叫道,她又不是神仙,能料到几年后的事?我跟你说,王小耳当初写这信纯粹就是玩儿,什么意思也没有,她还开玩笑说,要把这店开成干部们的“试验田”,让他们乐不思蜀,甘愿往里面砸钱,其实她还有过打算,生意上路后还想到省城或北京开分店,她说只要政策不变,不怕不来钱……
一条老狗伸着长舌在乱坟岗里蹿来蹿去,到我们跟前时,它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们,它身上的毛几乎掉光了,显得瘦骨嶙峋。王秀芬擦了下眼睛,盯着老狗说,王小耳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女孩,从小没有母亲,最大的心愿是将来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做个完整的女人。可是,谁想得到呢,店子开了不到一年她就无缘无故地开始肚子痛,刚开始以为是偶遇风寒,没当一回事,时间一长情况就变了,后来只要一痛就痛得全身发软四肢抽筋,厉害的时候人就跟死了一样,一天王小耳去了省城的医院,没想到检查结果是子宫萎缩性糜烂。医生判断说可能是水的问题,也有可能与辐射有关……
王秀芬走后,我独自在王小耳的坟边坐了下来,心里鼓胀胀地难受,我拍了拍坟包,对王小耳说了声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抬起头,盯着天上的一片云,我把云朵想象成王小耳,我说,你走吧,王小耳,天有多高你就飞多高,越远越好,说不定在哪块青天白日下能找到一处青山绿水,在那里能实现你的愿望,做个自由自在的女人,带着心爱的孩子在落日下的草地上玩耍……风带着呜咽飕飕地从瓷厂那边吹来,焦煳的气味,不一会儿就吸干了我的眼泪。
离开王小耳之前,我还是憋不住打开了这封信――这封让我欲罢不能备受煎熬的信,我想她都在信上记了些什么呢?真如杜志国所说,六百多人?还有县长与众不同的三个蛋?
拆开信封,里面有厚厚一沓纸,我郑重其事地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顿时,只觉白光一闪,眼睛似乎被灼痛了。我揉了揉眼睛,哆嗦着又看了一遍,一页一页,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正面反面,仔仔细细,两眼都瞪圆了。――这就是牵动众人心,让领导们寝食难安,一村人翘首期盼的王小耳的举报信?
没有一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厚厚的十六页,空空如也!
潘羿夫:湖南岳阳人。大学文化,热爱小说创作,近年在《青春》《芳草?潮》《创作与评论》等刊发表作品若干,其短篇小说《成熟的季节》被《小说月报》选载。
范文二:流泪的举报信
当我接到台领导的通知,回我的母校去录播一堂全市的语文样板公开课时,我激动万分。参加工作这么久,我是第一次扛着摄像机回母校,先前,我还在上高中那会儿,每每看到电视台的记者在我们学校穿梭时,心中都会生出无尽的向往,没想到,今天我也有这样一个炫耀的好机会,终于可以喂饱我饥渴的虚荣心。
走进阶梯教室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自己的学弟学妹们用无比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心里美极了。
公开课正式开始,一个熟悉的声音直冲到我的耳鼓,胡老师,她不就是当年高中教我的第一任语文老师吗?我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她的课怎么可能作为样板课?在我的印象里,她应该是最差的语文老师了,教我们高一语文那会儿,她普通话说得很烂,字也写得很丑,我曾经一度怀疑眼前这个语文老师是一个“冒牌货”。于是,私下里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联名给校长写了一封信,信中,我们一边表达了对胡老师的种种不满,一边表达了我们的殷切希望――为我们调换一个语文老师!
我清楚地记得,塞那封信进校长信箱的时候,是个晚自习,没有月光,挂在走廊里的校长信箱处在最暗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封签满了同学姓名的举报信结结实实地塞进了校长信箱。三天后,胡老师再也没有给我们班上课,我们迎来了一个新的语文老师。
新换的语文老师姓黄,对我出奇地好,好到许多同学都怀疑他是我们家亲戚。我的语文成绩也在飞速上升,尤其是我的作文,每次都是作为范文被拿到讲台上来朗诵的。现在想想,如果说今天我还能写几篇文章,全是仰仗着黄老师对我的激励。
高考那年,我的分数并不高,但是,我因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了不少文章,而被一所本科院校破格录取,于是,才有了我今天的工作。
现在,当我对准讲台上的胡老师聚焦时,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怎么可能是全市的教坛精英?评委的脑子出问题了吗?
唉,还是别管了,先录着看吧。一堂公开课整整录了50分钟,我扭捏着机器,出了一身汗。下课的时候,突然有人给我送来一条毛巾,我抬头一看,是黄老师!我欣喜地望着他,旋即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就在教室里和黄老师攀谈起来。黄老师说,你真要感谢胡老师,若不是她,我不会那么看好你,老实说,高中时候的你,成绩并不是很好,胡老师在离开你们班的时候,一再对我说,你在作文方面很有天赋,让我一定要高看你一眼,与其说我当初对你像亲戚一样,不如说是看在胡老师的面子啊!
黄老师一边说,一边哈哈地笑起来,而我,心里却像揣着一块铅,再也笑不出来。
这时候,恰巧胡老师走了过来,先是抱了我一下,然后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看,都长成大孩子了,只可惜我那时候才疏学浅,教不好你啊……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想对胡老师说,不,不是这样,但我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我想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漆黑的晚自习,我把一封举报信投进了校长信箱的情景,我想,如果纸张和墨水有情,那封举报信应该是流着泪的……
选自《石狮日报》
范文三:王小耳的举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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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耳的举报信
作者:潘羿夫
来源:《阳光》 2014年第 08期
一天,王秀芬突然打电话给我,问王小耳的信收到没有。
王小耳?我怔了一下,我都好些年没见过王小耳了,莫名其妙!
正是午后,电话有些吵,除了刺刺啦啦的杂音之外,隐约还能听到女孩子压抑的嘤嘤的哭 声。我说,她给我寄信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秀芬答非所问,显得很匆忙,大声道,噢,收到了?收到了就好!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一
父亲找到我的住处时,正是早上,天还没亮,混沌的天空灰扑扑的,既像早晨又像黄昏。 一条杂毛土狗热情地 “ 恭迎 ” 父亲,高亢的叫声,撕碎了这个凌晨的宁静。
从十二里铺到省城二百多公里,父亲是在半夜出发,搭乘第一班到省城的特快,因怕坐过 了站,一夜眼没眨,车站广场霓虹灯下,父亲更是辨不清方向,问了好几个人,可是没有谁能 听懂父亲的湘北话,于是只好打了一辆的,父亲的装束使光头司机很乐意揽这笔生意,车子七 弯八拐的绕了一大圈,愣是从父亲口袋里掏走了好几十块钱的车费,父亲平常一块钱的豆豉都 要吃一星期,因此怄了一肚子的气。我住的楼道黑咕隆咚,父亲摸摸索索差点一脚踩空,心里 窝的一团憋屈这时就惟有拿我的房门撒气,一顿手捶脚踢,弄得整个楼里的人都没法入睡。
又不是见不得人,怎么老不开门?即使我开了门,父亲也不饶人。
我说,您这是干嘛呀,半夜赶鬼啊,大家都在睡觉呢,您这叫扰乱生活秩序。
屁!父亲说,睡个觉还秩序,都讲秩序了车费哪还那么贵?
父亲戴了顶瓜皮帽,胳膊夹着一只蛇皮袋,身上穿的是我在部队时穿过的已经破旧了的棉 军大衣,大衣的扣子掉光了,他就在腰上束了根麻绳子 …… 邻居们打开门,眼里全是疑问,父 亲感觉到邻居们不屑的神情,脖子一扬,张嘴一坨浓痰,铜钱似的砸在楼梯间。少见多怪,这 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好像吵醒了邻居,是邻居们不对。
我不好得罪芳邻,连忙一脸卑谦地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乡下父亲,在家随便惯 了,打扰了大家的好梦。父亲似乎还想争辩,我赶忙把他拉进了门。
范文四:反映领导班子成员问题的举报信可否由本级班子负责调查
篇一:2015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查摆问题及整改措施
2015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查摆问题及整改措施
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查摆问题及整改措施
根据省委《关于做好第一批教育实践活动整改落实、建章立制环节工作的通知》精神,本人全面收集整理活动中特别是民主生活会中征求到的宝贵意见,再次查摆自己'四风存在的突出问题',同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认真、虚心整改的具体措施和办法。
一、个人存在的突出问题
(一)遵守党的政治纪律情况方面存在的问题。本人在教育教学和管理工作中贯彻国家的政策法规,特别是招生就业政策、物价收费政策、扶贫助学政策等方面存在个别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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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完全到位,以致学生和家长有些不理解。在校内如何按照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完善班子工作制度、议事规则和决策程序,忠诚履行校长职责,尤其是注意充分调动班子成员的工作积极性,发挥每位副校长的作用方面,还有潜力可挖。本人在大局观念,如何正确处理个人、小集体和国家利益,正确处理眼前和长远,局部与整体利益方面有时把握不是太好。作为党和人民举办的普通高校一校之长,要确保学校坚持正确的办学方向,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还要进一步加强学习
,以增强共产主义信念,坚持并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要进一步提高政治敏锐性。
(二)贯彻中央'八项规定'和省委'九条规定'存在的问题。去年以来,我校按照中央的八项规定、省委的九项规定和卫生厅的17条规定,进一步认真贯彻落实党的群众路线,班子作风有了进一步和转变。本人也在思想上有了更加深刻的触动,言行上有了更大辐度的转变。但是不存在不少急需解决的问题:
一是更加深入系部处室、深入学生宿舍、课堂、食堂和实习基地不够。实习学生下到实习单位以后,存在放任自由,无人细致管理的情况,
二是调查研究不足。工作决策有时缺乏事实法律依据,凭经验,靠估计。加之决策之后宣传不及时,导致群众不了
2
解、不理解、不支持。
三是转变文风、会风。为解决学校文山会海问题,()让同志们腾出更多时间精力抓教学,抓建设,我做到尽量不开会、少开会,开短会。非开不可的会做到会前精心筹划,做足准备。特别是自己带头,要求会中发言者开门见山,不讲空话、废话、大话、假话和套话,不讲不着边际的话。
四是厉行节约、严格控制三公经费方面。公款接待偶有超标问题,有时周末也有过公车私用情况,水电,办公经费上方面有进一步节约的空间。
五是在为了谁,领先谁的问题上,还有进一步提高认识,改进效果的必要和可能。为民办实事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解决职工停车难的问题;在职工之家和学校运动区还需要增设文体设施,增加活动场所和空间的问题;为了让困难学生改善生活,今年提高了勤工助学岗位津贴,还需要进一步增加学生食堂伙食补贴。
(三)在'四风'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中国共产党中央关于在全党深入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意见》确定把这次教育实践活动的主要任务聚焦到作风建设上,集中解决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这'四风'问题。作为学校行政一把手,作为法人,通过自己对照检查,通过会议、谈话和调查访谈征集同志们的宝贵意见,目前自己在'四风'方面还存在这样那
3
样的问题,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形式主义方面。主要表现在:
1、学习上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不求甚解,特别是学习做好工作所需要的知识方面不扎实,未下真功夫。将学习当成应付场面,无心、无力在实践中认真运用。我校计财处李承志挪用公款案,与本人及相关人员财务监管知识不扎实、管理细节不到位不无关系。
2、工作上任务布置多,认真检查落实到位少;校规校纪方面制度多,贯彻执行力度小。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一定程度上存在花拳绣腿,知行不一的现象。
3、是抓工作有时不讲实效,不下功夫解决明知存在的矛盾和问题,如坐班人员刷卡签
到问题,没有及时督促人事和监察部门检查到位。
4、是下基层调研不够深入,隔着玻璃看,只看'门面'和'窗口',不看'后院'和'角落',年初学校部分职工乱搭乱建车棚事例,就是由于没有早期发现和制止在事情的萌芽初期,致使处理起来非常被动。
5、总结工作只注重成绩,宣传工作只重视突出正面典型,忽视不足与教训,剖析问题不深入到位,以致一些问题不能及时解决。
官僚主义方面。主要表现在:
4
1、是对实际情况了解不深入、关注不到位,脱离实际和群众,高高在上,不愿深入困难艰苦地区,不愿帮助基层和群众解决实际问题,甚至不愿同基层和普通群众深入打交道,怕给自己添麻烦,工作上敷衍塞责、推诿扯皮、得过且过。例如解决子女就业等难点问题有时绕圈子。
2、是不顾实际和群众意愿,在缺乏充分调研的情况下,有时靠拍脑袋决策、拍胸脯表态。
3、有时对上吹吹拍拍、曲意逢迎,对待上级部署囫囵吞枣、断章取义,执行上级决定照本宣科、等因奉此,或者照猫画虎、生搬硬套,以前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不顾本地本部门实际情况。对师生员工想什么,需求什么,知之甚少。对大家关心的的热点、难点问题掌握不准确,矛盾化解不及时。
享乐主义方面。主要存在:
1、是精神懈怠、不思进取。周末晚上喜欢邀几个兄弟打一打小麻将,玩风有点过。
2、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出现意志消沉、安于现状,不愿吃苦出力,满足于现有学识和见解,陶醉于已经取得的成绩,不立新目标,缺乏新动力。
奢靡之风方面。虽然学校经济实力不足,在三公经费上问题不是太突出,但还是存在不同程度的铺张浪费。
1、公车问题。学校车辆运营成本掌控不是太好,还有节
5
约调整空间。公车私用情况不多,但普遍存在私车公用补助不平等,导致一些同志意见较大。
2、人情消费问题。近l0年来,家里没有发生婚丧嫁娶等重大事情,不存在大操大办的问题。尽管校内职工红白喜事只要是我知晓的我都尽量参加了,但我家里儿子上大学,读研、读博,就连我儿子结婚我都坚持没摆一桌酒席。
3、'职务消费'问题。在公务接待中,基本上能够按照机关公务接待标准执行。个别情况下,偶有接待上级主管领导部门领导超标现象。
4、'三公经费开支过大'问题。能够执行机关严控'三公经费'的规定,近年来公务接待开支有所减少,公务用车的开支明显减少,存在对外接待有时陪人过多,用酒用烟档次有时过于讲究,办节办会预算控制不太严格。
5、'违反规定配备秘书'问题。本人分管学校两办工作,没有配备秘书,但亲力亲为写材料不多。
6、'违规占用住房和办公用房'问题。本人除了校内一套福利私房,没有在任何地方占用房屋。目前在用的办公室是前任校长离任后腾与我的,布置简朴,但面积超过了规定标准。
二、解决突出问题的改进措施
(一)加强理论学习 严格遵守党的政治纪律。当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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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以学习党的十八大和三中全会精神为重点,一方面要挤出时间系统自学,同时已经向卫生生厅人事处申请2015年上半年参加省委党校厅干班脱产学习。通过学习,要更好领会中央全面改革的主体思想,进一步增强共产主义信念,坚持并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一步提高政治敏锐性。从而在思想观念上、言论行动上进一步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做到有令必行、有禁必止,保障了上级决定和指示在学校的政令畅通无阻。具体而言就是要在在教育教学和管理工作中更加自觉地贯彻落实党的教育、卫生与中医工作路线方针政策,更加坚定社会主义办学方向,更有力地保障党和国家的政策法规特别是招生就业政策、物价收费政策、扶贫助学政策等在学校得到不折不扣的忠实执行。在校内要进一步完善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自觉并带头维护班子团结,坚持民主集中制,完善班子工作制度、议事规则和决策程序,自觉与书记密切配合,忠诚履行校长职责。所有党委集体形成的决议均能在校长办公会和每周办公例会得到及时有力地落实到位。同时注意充分调动班子成员的工作积极性,发挥每位副校长的作用。
(二)坚决贯彻中央'八项规定'和省委'九条规定'.
一是要更加深入系部处室、深入学生宿舍、课堂、食堂和实习基地。为了掌握学生在医院药企实习真实情况,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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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走访实习基地,及时解决实习学生生活学习上的问题,以联络、增进与实习基地领导的友谊,请求多为我校学习解决就业问题。让学生感爱学校的关怀温暖,也及时了解医院和药企对学校教学和管理的建设性建议和意见,为改进教学,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收集实习和用人单位的有益信息。
二是要改进调查研究。要引入第三方评价机制,与麦可司联手,将新生入学教育、毕业生就业质量等关系人才培养质量的2个重大问题纳入科学调研的范畴,通过双方通力协作,取得调研结果用于指导改进入学教育和就业工作。延长入学教育的时间,增加入学内容,变换入学教育形式,提高入学教育效果。目前学校正将毕业生调查结果进行认真分析,必将对下一阶段我校就业工作形成科学的指导意见。
三是转变文风、会风。为解决学校文山会海问题,让同志们腾出更多时间精力抓教学,抓建设,做到尽量少开会,开短会。非开不可的会做到会前精心筹划,做足准备。特别是自己带头,要求会中发言者开门见山,不讲空话、废话、大话、假话和套话,不讲不
篇二:领导班子作风问题征求意见表
领导班子作风问题征求意见表
一、 领导班子作风情况
(一)政治立场坚定
总体上,领导班子能坚持以**理论、“三个代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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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坚定不移地坚持党对高校的领导,贯彻执行党的教育方针,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领导班子的成员们想问题、办事情、作决策能够坚持从党性原则和工作实际出发,并始终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二)改革创新意识较强
随着高等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入和办学规模、层次的不断提高,高等学校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领导班子普遍具有较强的改革开放意识和开拓进取精神,能够不断解放思想、更新教育观念,积极推进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创新,不断提出新的办学理念和办学思路,出台新的改革举措,有力地促进了高等学校的全面、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三)整体素质较高
从整体结构来看,领导班子具有较高的政策理论水平和较丰富的教育教学和管理经验,基本形成了年龄结构明显优化、学历职称层次较高、知识结构和专业结构较为合理、具备较为扎实的专业基础知识和较强的管理能力的领导群体。
(四)自身建设不断强化
领导班子基本都能够坚持民主团结、求真务实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增强了团结协作精神,领导班子的形象普遍良好,领导班子成员特别是党政一把手能自觉地执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带头执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推进民主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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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风”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
形式主义
有些时候,习惯于以文件贯彻文件,以会议落实会议,工作就是开会,会议越开越滥,文件越发越多,实际问题一个也解决不了。部分领导干部不深入群众,不深入基层,不深入调查研究。有的领导干部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只当官,不做事;只讲话,不督查。有的领导干部为追求政绩、求升迁,热衷于搞“形象工程”、“参观工程”,往往以点“代”面,甚至弄虚作假,搞数字游戏,向上报假数字,向下压高指标,压出了一个地方的浮夸风,造成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浪费,最终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官僚主义问题
官僚主义、独断专行等问题在高校少数领导干部中仍有表现,民主决策、科学决策能力和水平有待提高。部分领导干部仍有“议而不决,决而不行,会议繁多”的作风,存在“重大决策科学化、民主化不够”的问题,表现在“贯彻落实工作部署缺乏针对性、实效性”“处理问
题缺乏公平、公正、公开”“不愿承担责任,甚至推卸责任”“听不得不同意见,个人说了算”
享乐主义问题
部分领导干部艰苦奋斗、勤俭办学意识较差,部分领导干部身上还存在铺张浪费、办事奢华,把个人利益放在高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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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的位置,事情多做一点觉得吃亏,待遇稍差一点满腹牢骚;在工作态度上,怕苦怕累,逃避责任,得过且过,不愿意到艰苦的地方工作,更不想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在公务活动中,讲排场、比阔气,铺张浪费,不重实效;在生活方式上,追求"贵族化",吃喝玩乐,沉湎于花天酒地、声色犬马。
奢靡之风问题
部分领导干部思想观念方面存在观念落后,工作创新意识有待提高。还存在铺张浪费、办事奢华、生活情趣不健康等问题。少数干部在生活上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追求低级趣味,群众对这些问题反映强烈,影响了高校的干群关系。
其他方面问题
一是少数领导班子成员和管理干部在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方面有待进一步加强。二是少数领导班子总揽全局、驾驭高校改革发展
稳定大局的能力有待进一步提高。三是有的领导班子对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认识有待进一步深化。四是个别领导班子党风廉政建设和民主监督机制有待进一步健全。
1(工作作风方面要加强机关作风建设,彻底根除作风浮躁和形式主义。
2(工作思路方面要充分发挥职工的主观能动作用,加强各项工作的督察,要注重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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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工作举措方面要明确工作思路和部门的职责分工,做好各项目的坚实后盾,更多收集有利于本单位工作发展的建议。多下基层,关心基层干部。
篇三:领导班子成员作风建设情况民主评议表
领导班子成员作风建设
情况民主评议表
注:填写总体评价时,请在相应选项下面的空格能划“?”。如填写内容较多,可写在背面,也可另附纸张填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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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五:帮领导写封举报信
帮领 导写封举报信
文/ 张 艳 霞
也 不 知 道 是 不 是 前 世 是 冤
弟 家 喝 酒 ,边 喝 边 吐 苦 水 。 表 弟 听 完 李 四 民的 前 因后 果 ,拍 着胸脯说 : “ 哥 ,我 有辙 。 ”
顶 了处 长 的 职 。
家 , 李 四 民刚进 科 室 不 久 ,就
发现 科 长 刘 万 海 有 事 没 事 总挑
李 四 民又去 找 表 弟 。表 弟 想
了想 ,问李 四 民: “ 你 们局 哪 个
自己 的 茬 儿。 李 四 民 已是尽 心 尽 力地 做 事 了 ,刘 万 海 却 始 终
不 满 意 , 甚 至 还 扬 言 要 把 李 四 民 调 离科 室 , 让 他 下 岗 ! 这 可 真 把 李 四 民 急 恼 了 , 李 四 民 费
了好 大 的 劲 儿 才 进 到 这 里 的 。
李 四 民 瞅 了表 弟 一 眼 , 有 些 不 副 局 长 最 刚 正 不 阿 ? ” 李 四 民
信 。 表 弟 笑 了, 附在 李 四 民耳 说 : “ 严 副 局 长 ,是 我 们局 有名 边 这 么一 说 ,李 四 民 就 乐 了,
竖起 了大拇 指 。
的清 官 。” 表 弟说 : “ 那 就 以刘
万 海 的 名 义 ,告 严 副 局 长 ,就 说
表 弟 的 主 意 是 以科 长 刘 万 他 贪 污 受 贿 包二 奶 !” 信 寄 出 没
海 的 名 义 写 举 报 信 , 举 报 科
室 所 在 处 室 的 处 长有 贪 污 受贿
的 手 把 科 长 刘 万 海 摁 了 。 信 寄 出 没 几 天 ,县 纪检 委 的 人 又 来 了, 调 查 处 长 的 事 。
几 天 ,县 纪检 委 的 人 又来 了。
回 家 后 , 李 四 民 左 思 右
想 , 看 来 不 是 他 刘 万 海 走 , 就
是 自 己走 , 想 啊 想 , 居 然 想 出
结 果 再 次 让 李 四 民 大 跌 眼
查 居 然 就 被 查 出 了 一 大 摊 子 问
包二 奶 的行 为 。表 弟 想 借 处 长 镜 , 素 以 清 廉 著 称 的 严 副 局 长一 题 。 举 报 人 刘 万 海 再 次 因 为 有
功 , 半 年 后 破 格 被 提 升 为 副 局
长。
了个 主 意 。 李 四 民 写 了封 匿名 举 报 信 。 之 前 , 李 四 民 听 说 过 刘 万 海 的 所作 所 为 ,譬 如 作
风 不 正 ,肆 意挪 用科 里 的 资金 等 。 李 四 民林 林 总 总 全给 写进
了信 里 , 寄 给 县 纪 检 委 。 信 寄
可 结 果 让 李 四 民意 外 ,处
长 居 然 真 被 查 出 有 事 , 没 几 天
就 被 双 开 了 。 更 意 外 的 是 , 因
要 做 就 做 到 底 ,表 弟 说 :
“ 再 写 一 封 ,告 你 们 局 长 !不 信 你 们 局 长 也 会 被 整 倒 。 ” 结 果 县
为 举 报 有 功 , 几 个 月 后 刘 万 海
出几 天后 ,真 有 纪 检 委 的人 来
办 公 室 调 查 。 看 着 被 查 得 焦 头
纪检 委 的人 调 查来 调 查去 ,居 然
把 局 长给 带 走 了 。一 年 后 , 刘 万
烂 额 的 刘 万 海 ,李 四 民忍 _ 不 住
就想 乐。
海再 次 因举 报 有功 ,破 格被 提 升
为局 长 。
可 没 乐 几 天 ,就 乐 不 起 来
李 四 民真 有 些看 不 明 白,他 去 了表 弟处 ,问表 弟该 怎 么办?
表 弟 咬 咬 牙 ,想 了半 天 ,说 :
“ 要 不 ,咱 再 以 刘 万 海 的名 义 ,
了 ,县 纪 检 委 的人 居 然 撤 了 , 据 说 并 没 查 出 什 么 事 来 。 刘 万
海 牢 牢 坐 着 科 长 的位 子 ,还 在
科 里发话 : “ 想 把 刘 万 海 整 下 去 的人 ,这 辈子 还 没 生呢 !”
寄 信 给 市 纪检 委 ,告 咱 们 县 的 县
长 。”
边说 边 扫 了李 四 民一 眼 , 李 四
民 心 头 一 颤 , 忙 把 头 低 了 下
话音 刚 落 ,李 四 民猛地 一 阵
摇 头 ,哭 丧着脸 痛 心疾 首地说 :
来。
“ 不 行 不行 ,弟啊 !可不 能再 让
刘 万 海 有 机 会 升 了… … ”
李 四 民 愁 眉 苦 脸 地 去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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