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一:茹志鹃_百合花 评析
浅析茹志娟《百合花》的艺术风格
《百合花》写于战争年代,故事发生在1946年中秋节,主要人物是小通讯员,新媳妇,我。解读《百合花》,分析茹志娟写作的艺术风格,感受茹志娟在战争年代以独特的视角诠释战争,人性。我们仿佛闻到百合花的香气自书中隐现。
(一)独特的取材艺术
小说并未正面表现战斗的宏伟场面,而用精细的笔墨集中描绘了三幅日常情景,选取了战争中的一个个日常生活中的小片段来叙述故事和刻画人物,使故事充满生活的亲切感和真实感,人物鲜活并且历历在目。
第一个场景:小通讯员送我到前沿包扎所。小通讯员送我时,因为“我”是个女同志 ,就撒开大步,把“我”撂下几丈远;在我走不动的时候,很自动的站下来等;在路上休息时他背向着“我”得远远的,对“我”随便问及的一些家常话羞红了脸 ,甚至憋了一头大汗; 在第一个场景中里,从小通讯员护送我路上的动态以及与我对话的过程中,体现了小通讯员纯真、善良、憨厚、木讷的性格。
第二个场景:小通讯员和我分头去借被子,认识了新媳妇。小通讯员在新媳妇处碰了钉子,我怕他得罪了老百姓,叫他带我去看看时,他却执拗地低着头,像钉在地上似的,不肯挪步。我走近他,低声地把群众影响的话对他说了,他听了,就松松爽爽地带我走了。这个片段刻画了小通讯员耿直、有点小孩脾气却又开通的性格特征。而借到被子后,了解到这被子是新媳妇唯一的嫁妆时,他觉得不合适,心里很过意不去,皱着眉,默默看着被子,要把被子送回去则更表现出小通讯员为人着想,可爱,傻乎乎的性格。
第三个场景:小通讯员救人牺牲后,新媳妇仔细为他缝补衣服上的破洞,并将自己撒满“百合花”的被子盖在小通讯员身上。在战斗中,当敌人投下手榴弹在人缝里冒着烟乱转时,小通讯员临危不惧 ,毫不犹豫地扑在手榴弹上,为保护群众献出了他宝贵而年轻的生命。体现了小通讯员高贵的自我牺牲精神。也从侧面表现出战争场面的惨烈。
(二)独特的人物形象
《百合花》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塑造了一个跟以往的小说不同的英雄形象,《百合花》中英勇牺牲的英雄不是强壮有力,英俊潇洒,学识渊博的大人物,而是一个腼腆。憨厚,稚气,可爱,纯真的小通讯员,十九岁,没娶媳妇,参加革命以前在家帮人拖毛竹。 这是多么强烈的反差~让人眼前一亮。原来英雄事迹不只是发生在伟大的人物身上。平平凡凡甚至有点傻气的小通讯员也能成为英雄~
“一个上了年纪的担架员,大概把我当做医生了,一把抓住我的膀子说: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 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
门板上的重伤员正是我们这位高大而年轻的通讯员。他安详地阖着眼,灰黄的脸色,已停止了呼吸。这一刻,小通讯员的形象伟岸挺立,高耸入云~这是个伟大的平民小英雄~
(三)独特的表现手法
《百合花》运用富有艺术表现力的细节描写传达人物内心的律动,刻画人物形象。
“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我看见他背的枪筒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树枝一起,在他耳边抖抖地颤动着。”这个细微的行为习惯的描写让我们知道小通讯员是一个热爱生活的青年人,乐观的面对生活。
“这原来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背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那条枣红底色上,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百合花的红被子多处出现在文中。百合花,独特的象征寓意——小通讯员如百合花一 样纯洁~
“不想他一步还没走出去,就听见 嘶的一声,衣服挂住了门钩,在肩膀处,挂下一片布来,口子撕得不小。”、“他已走远,但还见他肩上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他安详地阖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破洞在文中是一个引子。因为小通讯员的腼腆的性格而撕破了衣服,挂下一片布来,因为那片布,让我认出小通讯员~而新媳妇因为小通讯员舍己为人为庄严的他缝衣服。
(四)独特的语言风格
茹志娟的语言风格是清新、俊逸。1958 年《百合花》在《延河》第 3 期发表不久 ,就得到茅盾等我国当代文学大家的高度评价。茅盾说:“我认为这是我最近读过的几十个短中间最使我满意 ,也是最使我感动的一篇。”一五千多字中,作者委婉、柔美、细腻 ,色彩柔和而浓烈 ,调子优美而不高亢地讲述一个关于小通讯员舍己救人的故事。我国著名文学评论家欧文彬把这种叙述风格比喻为“一朵纯洁美丽的鲜花”评价这部作品:“色彩雅致 ,香气清幽 ,韵味深长。”
茹志娟《百合花》的相关评论
,、小说发表后的影响和著名作家茅盾的评价。
1958年3月号的《延河》,温润的油墨香还没有完全干透,读者们就发现了这道清鲜的文学佐餐,他们争相传递着一个信息:茹志娟的《百合花》值得读。
为什么呢,因为以往战争题材小说往往穿着一个裁缝做的“铠甲”,生硬裹住脆弱。虽然鲁迅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但是在我国建国初期的文学作品中,谈论情感二字的确很奢侈。无法抒情,只好靠描写紧张的场面来烘托主题。而《百合花》一反“常态”,柔软细腻,剥开外衣,突出灵魂。要的是真性情。这样,读者的眼界一下子给擦新了、擦亮了。所以,当时的文学评论说:茹志娟是一个创新。清新扑面,这样的小说简直不是写出来的,是刚从山坡上采摘下来的,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呢,嗅一嗅,鲜润透腹。茹志娟是谁,人们关心她了,想探知她了。同年的《人民文学》第六期茅盾做了一篇《谈最近的短篇小说》的文章,谈的主要就是茹志娟的《百合花》。茅盾是带着欣喜若狂的心情来评说的,摘抄几段: “我所举的那些例子中间,《百合花》可以说是在结构上最细致、严密,同时也是最富有节奏感的。它的人物描写也有特点,是由淡而浓,好比一个人迎面而来,愈近愈看得清,最后,不但让我们看清了他的外形,也看到了他的内心。
“这些细节描写,安排得这样自然巧妙,初看时不一定感觉到它的分量,可是后来它就嵌在我们脑子里。 “一般说来,在五六千字的短篇小说里写两个人物,是不太容易处理的,但《百合花》的作者处理得很好。全篇共六千余字,开头两千字集中写通讯员,然后引出第二个人物(新媳妇),用了五六百字集中写她,接着把这两个人物交错在一处写,而最后又集中写新媳妇,可是同时仍然在烘托通讯员,因为读者此时抑不住感动的情绪,一半是为了新媳妇,一半也是为了通讯员……
“我想,对于《百合花》的介绍,已经讲得太多了,可实在还可以讲许多。我以为这是我最近读过的几十个短篇中间最使我满意,也最使我感动的一篇。”
,、作者为什么会写这样一篇小说,她是在什么环境和背景下写的,
作者茹志鹃后来回忆说,这个作品是反右派斗争的紧锣密鼓之际,“在匝匝忧虑之中,缅怀追念时得来的产物”。也就是说,面对当时冷酷的现实,她不由怀念起战时的生活和那时的同志关系。 作者的这一阐释,道出了她创作的初衷。那就是要着意去表现战争坏境下人情美和人性美的。也是对当时冷酷环境的一种无声的反抗。
茹志娟说:“我写《百合花》的时候,正是反右派斗争处于紧锣密鼓之际,社会上如此,我家庭也如此。我丈夫王啸平处于岌岌可危之时,我无法救他,只有每天晚上,待孩子睡后,不无悲凉地思念起战时的生活,和那时的同志关系。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战争时接触到的种种人。战争使人不能有长谈的机会,但是战争却能使人深交。有时仅几十分钟,几分钟,甚至只来得及瞥一眼,便一闪而过,然而人与人之间,就在这个一刹那里,便能够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百合花》里的人物、事件,都不是真人真事,也不是依据真人真事来加工的。但是小说里所写的战斗,以及战斗的时间地点都是真的。著名的苏中七战七捷之一,总攻海岸战斗的时间,正是1946年的八月中秋。那时候,我确实在总攻团的前线包扎所里做战勤工作。我在包扎所的第一个工作,也正是去借被子。入夜以后,月亮越升越高,也越来越亮,战斗打响了。最初下来的,都是新战士,挂的也是?轻花?。越到战斗激烈,伤员下来的越少,来的却都是重伤员。有时担架刚抬到,伤员就不行了。担架就摆在院子里,
皓月当灯,我给他们拭去满脸的硝烟尘土,让他们干干净净地去。我不敢揭开他们身上的被子。光从脸上看去,除了颜色有些灰黄以外,一个个都是熟睡中的小伙子。我要?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这种感情确乎是在真实的生活中就有的。我就着那天上大个儿的圆月,翻看着他们的符号,记录他们的姓名,单位。心里不可遏制地设想着他们的家庭,亲人,朋友,他们生前的种种愿望,在他们尚有些许暖意的胸膛里,可能还藏有秘密的、未了的心事……它们就这样刻在我的心里了,直到现在,清晰度仍然很好,毫不受岁月的干扰。
“记得大概是在莱芜战役吧~不知为了什么事,在一个夜晚,我跟一个通讯员要去最前沿。走之前,那位带路的通讯员告诉我,我们要通过相当长的一段开阔地带,敌人经常向那里打冷炮,要我注意有时要弯腰前进,但不要慌。他不讲倒还好,这一番交待,倒使我有点紧张起来。就打定主意紧跟住他,他猫腰我猫腰,他走多快我走多快。反正绝不在一位战士面前,丢女同志的脸。可是一上了路,他却不愿意我傍着他走,要我拉开距离。拉开距离的意思我懂,是为了减少伤亡,这也是军人的常识。但是走在这一片一无庄稼,二无树木,无遮无掩的开阔地里,敌人的炮弹又不时地、呼啸着飞来,我不能自制地 要往他旁边靠,在他旁边,就好像有一种安全感。可是他一看见走近,就加紧步子往前跑,他一跑,我就在后紧追。于是在星光之下,在一片不毛之地上,在怪叫的炮弹当中,我和他两个人,默默无声地展开了一场紧张的竞走比赛。走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不过一旦当我实在喘不过气来,掉了队,落在他的视野之外了,他就会走回头来寻我。这位通讯员的面貌我已记不得了,我为什么要去前沿也记不得了。记忆的筛子啊~把大东西漏了,小东西却剩下了,这本身就注定我成不了写史诗的大作家。奈何~但是这样一次古怪的同行,无声的追逐,远是这么色泽鲜明,甚至那野草的摇动,通讯员的喘息,都仿佛还 在眼前,响在耳旁。
“我麻里木足地爱上了要有一个新娘子的构思。为什么要新娘子,不要姑娘也不要大嫂子,现在我可以坦白交待,原因是我要写一个正处于爱情的幸福之旋涡中的美神,来反衬这个年轻的、尚未涉足爱情的小战士。当然,我还要那一条象征爱情与纯洁的新被子,这可不是姑娘家或大嫂子可以拿得出来的。 “作品写完以后就寄出去了,但不久就退了回来。在那个时候,难怪有些编辑部不敢用它,它实实在在是一篇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当然,这些都是我现在的认识,当时要想得简单得多。也许想得太复杂了,就没有《百合花》了,说不定。”
,、作者茹志娟是怎样的一个人,
茹志鹃艰苦的身世中,有许许多多不幸之中大幸的故事.
她的父亲是个败家子,祖父辛苦经营的家业,在父亲手里很快败落下来,他除了抽大烟,开小公馆之外,主要是在上海的交易所里倾家荡产.到茹志鹃出生的时候,他们在杭州的老宅早已卖掉,并已吃光用光,住在上海一个租来的里弄房子里,依靠母亲的亲戚周济度日了.在她两岁时,母亲死于白喉.于是"哗啦啦,大厦倾",父亲拂袖出走.大的几个哥哥有的学生意,有的被人领养去了,只剩下祖母带着她和一个最小的哥哥.后来这个最小的哥哥也当学徒去了……
茹志鹃的祖母是一个彻底的"人穷志不穷"的坚强老人.她仍然拖着孙女儿去帮佣,翻丝绵,洗衣服,纳鞋底,缝补衣服……做她一切所能做的.一直做到杭州沦陷,日本鬼子进入杭城后,生活更难了,祖母熬不下去了,祖母死了,死于一场不足道的小病,胃痛因无药服用而痛死.死时66岁,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位坚强慈爱的祖母是茹门何氏.
祖母死后,茹志鹃只能来到了孤儿院.1943年冬,18岁的茹志鹃离开黑暗的孤儿院去投奔光明,来到苏北解放区,参加了新四军并被分配到了部队文工团工作.正是因为有了这段参加革命的经历,才会有《百合花》这篇优秀的小说.
据儿时跟她在文工团里战斗生活了好多年的邓友梅先生讲:茹志娟很壮,两肩宽平,是力量型的女人。 邓友梅说他很小的时候就编在茹志娟的班里,茹志娟是班长,又是大姐姐,待他情同手足。他的生活、学习及文学爱好,受茹志娟的引导、影响很大。他很怀念她,这一次去上海,和茹志娟的遗体告别,心里很悲痛、很乱。他说他一定要写点什么,《人民文学》约他写茹志娟,他正在沉淀情绪。跟茹志娟长别的当天,
邓友梅便去了沂蒙山区,一是出差,二是重温当年。当年的沂蒙山青山绿水,曾经滋润了茹志娟和她的战友。
说到茹志娟的人格精神,邓友梅讲了一个例子。有一次行军途中,有一个女团员走不动了,茹志娟二话不说,背起来就走。邓友梅说,看到女同志背人,一路小跑,真是还没见到第二例。茹志娟能干,肯干,吃苦耐劳,而且性情爽朗、大气,鲜有女性的矫揉。
她曾经在上海的一家孤儿院里生活过,所以,她的生命力是够顽强的。1944年19岁的茹志娟跟随其兄参加了新四军。她吃过苦受过磨难,在革命队伍里她从来不挑捡,不皱眉头,心红志坚。她读了四年书,全靠自学。写《百合花》的时候她33岁,文化底蕴已经很厚,尤为厚实的是她的生活。
《百合花》里的前线包扎所,是茹志娟待惯了的地方,面对伤亡的战友,并给他们擦去尘土和鲜血,也曾经是茹志娟的工作。月夜里看着自己的战友年青俊少突然就倒地不起,这份大悲大痛,大场面大事件,浓烟烈火,茹志娟却用诗一般的笔调娓娓道来,像百合花在山畔畔上含笑春风,自然、清丽,她算第一人。邓友梅说:这与她的品格有关。
茹志娟从部队转业以后到上海作协开始专业创作,她的创作高峰在六十年代前后,跟当时写《党费》、《七根火柴》的王愿坚,并称“南茹北王”。近些年,她写出一个中篇《剪辑错了的故事》,尝试用现代手法写作,但是不是很成功,而且作品的魅力不及《百合花》。自从她做了上海作家协会的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以后,工作重心基本定位在行业管理和行政事务上,这样就极大地占用了她的创作精力和时间。文章要人写,行政工作也需要人做,这是个矛盾。茹志娟出来担纲行政,让年轻人致力创作、发展,把机会留给他们。
为什么作者给小说取名为《百合花》,
“百合花”这三个字眼在小说中仅出现两次,而且都是做为新媳妇被子上的图案而被提及,可是作者却用“百合花”做为题目。
百合花图案的被子是联系着人物之间的关系一条重要线索线索。故事的后两部分,都是围绕着它而展开的。而被子上白色的百合花正好象征了纯洁与感情,是通讯员和新媳妇洁白无暇的美好心灵和美好情感的化身。
表现通讯员性格的细节,
通讯员,我习惯叫他“小”通讯员,十九岁,确实还只是一个孩子,“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与女同志“我”说话时,表现得张皇不安,腼腆羞涩;谈到娶媳妇时,更是飞红了脸,越发扭捏。然而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十九岁的小通讯员却已经担当起了解放人民的重任,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传递战报。包扎所条件艰苦,缺少被子。在向新媳妇借被子时,他遇到了困难——新媳妇没把被子借给他。可“我”却很轻松地向她借到了。这让通讯员感到委屈和不服,怪新媳妇“死封建”。从他不多的话语和行动中可以看出他的耿直和爽快的性格,农家穷苦孩子的特征。可当“我”告诉他,这条新被子或许是新媳妇做姑娘时起早熬夜为自己新婚缝的,小通讯员觉得误会了人家,愧疚地想把被子还回去。这种感情态度的变化表现了他的淳朴、善良和单纯。当通讯员回团部时,他不忘关心“我”,给“我”留了两个干硬的馒头,这份对战友真挚的友情和关爱,平凡而亲切珍贵。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通讯员小小的身躯在战友危难之际竟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和无穷的勇气。为了保护同志,舍身扑在快要爆炸的手榴弹上,牺牲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表现新媳妇性格和情操的细节,
新媳妇是一个美丽娴静、淳朴善良的农村妇女。对于让通讯员受气这件事,她一直感到很愧疚,希望有机会向通讯员道歉。可是唯一的机会确实通讯员重伤被抬到包扎所,新媳妇全然不顾刚才的羞涩,“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似乎想弥补以前的过错。我想此时她的心情是悲痛、激动的。通讯员牺牲了,但新媳妇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仍然认真地缝着通讯员衣肩上的那个破洞,把自己的那条崭新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简单,却饱含着泪水,透露着一份真诚的情感,一个中国农村妇女的质朴与善良。
表现作者“我”的性格和思想感情的细节,
“我”既是叙事者,又是一个充满情感具有性格的人物。“我”与通讯员由生气、好奇、捉弄到亲热,牵肠挂肚地关爱的情感变化贯穿始终。但“我”更见证了通讯员和新媳妇的美好心灵,两颗火热的心。
作品最大的特色和创新是什么,
不是惯常地写战士的英雄行为和老百姓对战士的支持,而是笔触更深的伸向战士的心灵深处,写年轻战士和年轻女性之间的微妙而纯洁的男女珍爱之情。
为什么英雄牺牲,我们觉得可惜,正是因为他身上有着这样纯洁高贵的情愫。为什么英雄牺牲,我们觉得高尚,因为他对生活也有着美好的生活。但在关键时候,为了别人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
《百合花》虽然写的是战争,却已经包含了刻画普通人的感情世界的美学追求。那两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小通讯员和农村新媳妇都是这样的普通人。在当时提倡写“英雄人物”的战争文化背景下,茹志鹃有意识地不把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写成“英雄”,或者说是不把他们当作“英雄人物”来写,这是与她对“英雄”艺术形象的认识直接相关。在她的眼里,英雄应该与平常的人是一样的,战斗英雄只有在战斗时才是英雄,而在平常的生活中,他们就是平常的人,也会脸红,也会带有女孩儿的忸怩姿态,他们所谈的也只不过是些家常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通讯员也可以说是一位英雄。由于作家避开了战斗场面,她就不用去写他的英雄行为,而只是写他平常的一面。她还认为,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必须是能够站立得起来的艺术形象,然后才谈得上是不是“英雄”. 如果把小通讯员当作“英雄”来写,那就得写他的英雄事迹,突出他在战场上勇猛的一面,小说叙事者只能与“英雄”的同行,不断发现他的优秀品质,也只能成为“唱颂歌、受教育”的机会,而且,按当时审美习惯,作家是不可以让新媳妇随便笑话“英雄”的,虽然“英雄”可能有暂时的失败(如借不到被子),但受到嘲笑却会有损于“英雄”形象。所以,作家有意回避对英雄形象的正面塑造,只是为了坚持自己的美学风格而不受当时流行的创作思潮所左右,这正是茹志鹃的可贵之处。
这篇小说引人注目的叙事特色就是女性视角,即“我”是个有强烈性别意识的角色。一开始就写在战争爆发前,因为“我”是女性,才被团长安排到前沿包扎所,才引出了小通讯员的护送。小通讯员是个刚参军一年,只有十九岁的农村青年,质朴憨厚、不善言辞,特别怯于与异性的交往。为了突出他的后一特点,作者用较大篇幅描写了他与“我”和新媳妇两位女性的关系。在小通讯员送“我”去包扎所的路上,是初步展示小通讯员的性格的重要阶段。作者有意地把这段行军路程安排在白天而不是夜晚,安排在总攻之前而不是炮声呼啸的战斗之中,使得小通讯员不愿与女性接近的个性明显地暴露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微微有些女性特有的撒娇,如走不动路啦,主动与小通讯员认老乡啦,甚至带有挑衅性地问他娶媳妇没有等等,表现出一种战争年代思想感情开放的新女性特有的“泼辣”,以反衬小通讯员的外表腼腆淳朴和内心荡漾着对女性的喜悦。小说写了这么一个情节:
小通讯员完成了任务(护送“我”与借被子)后要回团部,他对这次与女性接触的经历充满兴奋和感激。作家这样写道:
他精神顿时活泼起来了,向我敬了礼就跑了。走不了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挂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两个馒头,朝我扬了扬,顺手放在路边石头上,说:“给你开饭啦~”说完就脚不点地的走了。我走过去拿起那两个干硬的馒头,看见他背的枪筒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
几乎没有任何议论和解说,小通讯员的一系列动作和那枝不知何时插在枪筒里的菊花,已经把一种性格的形象活泼泼地表现出来。
新媳妇的出场十分自然而优美,给人以赏心悦目的快感,正好与结尾时的庄严肃穆形成强烈的对比:
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留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我看她头上已硬挠挠的挽了髻,便大嫂长大嫂短的向她道歉,说刚才这个同志来,说话不好别见怪等等。她听着,脸扭向里面,尽咬着嘴唇笑。我说完了,她也不作声,还是低头咬着嘴唇,好象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没笑完。
新媳妇的性格塑造,是通过她与小通讯员的关系,或者说是以小通讯员的最后牺牲为代价来完成的。起先是代表部队去向老百姓借被子,小通讯员去了,她不借,而“我”去了,她就借了。读者完全可以通过对小通讯员已有的了解想象当时两人初次接触的“窘状”. 她心里觉得委屈了小通讯员,所以当小通讯员接过
被子,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的肩膀处挂了一个口子时,“那新媳妇一面笑着,一面赶忙找针拿线,要给他缝上。通讯员却高低不肯,挟了被子就走。”只有女性才会对衣服上的破口子那么敏感,这个口子就永远地留在了新媳妇心上。因此,当她从众多的伤员中一眼就看见那个露着的大洞时,立即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作品写道:
我回转身看见新媳妇已轻轻移过一盏油灯,解开他的衣服,她刚才那种忸怩羞涩完全消失了,只是庄严而虔诚的给他拭着身子,……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她低着头,正一针一线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通讯员的心脏,默默的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 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新媳妇却象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的、密密的缝着那个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 她却对我异样的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的缝。
作者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反复渲染小通讯员肩上那个破洞,一步步把新媳妇的感情闸门打开,也一步步把作品推向了高潮。当卫生员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要动手揭掉小通讯员身上那床被子时,新媳妇的感情终于爆发出来。作者用了一连串与新媳妇刚出场时感情色彩截然不同的词汇:“劈手夺过被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气汹汹的嚷了半句”等,然后,为她心目中的“英雄”盖上了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 作者正是通过这条精心设计和挑选的有着“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的被子,最终完成了作者对战争中的人性美和人情美的歌赞。
善于运用细节的描写来表现人物的精神面貌,是这篇小说常为人称道的艺术特色,但这篇小说在叙事上的特色却很少被注意到。从结构上说,两个主人公是被言说者,他们的心理世界是通过叙事者“我”的眼睛看出来或感受到的,所以“我”的作用是很重要的。小说前三分之一是写“我”眼睛里的小通讯员形象,中间三分之一还是写“我”眼中的通讯员和新媳妇,而他们俩唯一的一次单独接触则完全被虚写,读者并不知道新媳妇对通讯员的真实态度。直到小说的最后三分之一的篇幅里,小通讯员牺牲了,新媳妇的感情才汹涌澎湃地爆发。但读者读到这里并不会感到突兀,似乎只有这样表现才符合人物的性格逻辑。这种读者心理上的逻辑,却是由“我”来完成的。小说写了一个小通讯员衣服被挂破的细节,这个细节先是出现在“我”的眼睛里:“他已走远了,但还见他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我真后悔没给他缝上再走。”而新媳妇对那个破口子有什么想法并没有正面表达。可是当通讯员的尸体出现时,新媳妇正是从那破口子上认出了他。这以后,“我”反而退到了很不重要的位置上,重彩放在描写新媳妇缝衣服上面。这似乎是一个暗示:“我”眼中看到通讯员肩上的破口子而引起的“后悔”,也就是新媳妇心里的“后悔”,表面上叙事人在写自己对小通讯员的感想,其实是暗示了新媳妇的内心世界。虽然小说没有正面写新媳妇对通讯员的心里感觉,但叙事人的心理活动却处处起到了借代的修辞作用。以此类推,小说前三分之一写"我"眼中的小通讯员,也不仅仅是一般的介绍人物,而是通过"我"对小通讯员的接触方式和感想,读者可以联想到小说虚写的那个新媳妇与小通讯员初次接触的场面以及新媳妇对他的感想,有了这种借代作用,才会有新媳妇一出场时"笑个不停"的暗示。通过这样的叙事方式来表达小通讯员与新媳妇之间的感情交流,显得含蓄优美,令人回味。
范文二:赏析《百合花》茹志鹃
选题:《百合花》里的百合花
原因:作为1949年至1976年这个中国现代文学转型时期的红色历史文学中的一个短篇小说——《百合花》。具有一定的标新立异的意义。读来使人耳目一新。纵然在某些方面该小说还具有一定的瑕疵,但总的来说,它也开创了红色历史文学的又一切入视角,扩宽了读者的眼界和心胸。在那样的年代里,《百合花》闪现着淳朴人性的光芒,照亮了一些人的前行道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这样的一条被子,包裹着的是人们稚嫩弱小的人性,谁也不确定是什么损伤了它,可是它终究是不完整了。也恰恰就是这份残缺,常常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当你轻轻掀开了这层神秘保护的一瞬间,突然间让你泪流满面。
意义:红色历史文学的创作者大都是亲历者,崇高的使命感使他们渴望以实录的姿态,以记录者和记者的身份,艺术地再现革命历史斗争。英雄主义的美学理想,革命浪漫主义的表现形式,追求绝对崇高的艺术旨趣,构筑史诗颂歌般的宏大叙事成为革命历史文学的审美规范,与此同时,相对于“十七年”现实题材小说,革命历史题材突破现实题材的拘囿而得以展示历史人物的人性情欲,从而使得红色历史小说在人性尺度上具有了感人的质素。茹志鹃的短篇《百合花》就是这些革命历史题材里的一大力作。
摘要:《百合花》是茹志鹃作为一个女人,在反**斗争扩大化影响下,创作出来的一篇很赚人眼泪的作品。它清新淡雅,好像是一朵云,在你不经意间,早已悄然飘过。
关键词:清新 百合花
我是很抵触看红色颂歌类的作品的,因为从小时候到现在,语文课本里,政治课本里,历史课本里,哪儿哪儿都是。真的有些审美疲劳。无外乎都是一味地唱赞歌,不切实际的的浮夸。然而,就是这样一篇《百合花》,却让我的眼又一次浸在了咸咸的海里。一种被纯真清新包裹的感觉,让我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洗礼。
在《百合花》里,“我”、新媳妇儿、小通讯员、乡干部、上了年纪的担架员,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纯真质朴,人与人之间有着让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无杂质的信任。即使在战火交加的时刻,大家的心都是宁静祥和的,各自自觉自动地忙着。彼此没有刁难,没有嫌隙。人性中最本真的那一部分善良在这里熠熠生辉。
百合花素有「云裳仙子」之称。由于其外表高雅纯洁,天主教以百合花为玛利亚的象征,而梵蒂冈、法国以百合花为国花。自古以来圣母就被基督教视为清纯的象征,因此它的花语就是纯洁。该小说作为红色小说以百合花命名,可以极大限度地吸引女性读者的目光。这就促进了作者的创作和再创造,当然还包括了读者的再创造。使得整个文本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作者和读者的眼前,如同一个新的时空,给人的存在赋予了另一种可能。
白色的百合含义是纯洁、庄严、心心相印。白色百合花作为小说的一部分,还有其他的意蕴。也可以说这篇小说就是白色百合花的花魂。
第一, 什么样的人就喜欢什么。“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
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它是新媳妇儿的,一个娴静、淳朴、善良、高
洁的女人。她可以一直“咬着嘴唇笑”,可以“把被子从我面前一送”只为
故意气气小通讯员,跟他闹着玩儿,全然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也可以不好
意思地说着说“刚才借被子,他可受我的气了!”,这样的话只有心地善良的
人才说得出口。可以把借来的棉絮整整齐齐地分别铺在门板上、桌子上,可
以在明知通讯员去世了,还依然缝着肩头上的大洞,可以气汹汹地嚷半句:
“是我的。”然后固执地将“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盖
上通讯员的脸。“这条被子就是她唯一的嫁妆。”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和谐,这是因为新媳妇儿是一个典型的过着蜜似的
生活的农村妇女。她还没来得及接触到这个世界,她的新人生才开始三天。
对于她而言一切都像刚睡醒似的,惺惺然张开了眼。于是她一直有着一肚子
的笑料没笑完。对小通讯员弟弟有着莫名的亲切感,逗着他玩儿,但当她意
识到这条被子的重要性时,她有义无反顾地借了出来。最后还把这条被子
“送”给了小通讯员,使之成为其最后的礼物。这也可以看出农村人的憨厚
朴质。
第二, 充满温情与信任的人际关系。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军民一条心,彼此守望相助,
不计较。这是一种足以让现在的人们垂涎三尺的人间天堂。在现在物质高度
发达的世界里,很多人都成为了各种各样的奴隶。房奴、车奴、钱奴……慢
慢地,就成为了一种物化的人,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情感,只是一味地重复
着单调乏味的工作。每天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除了盲目转动,再没有时间
来顾及其他。有时候,连父母和子女,夫妻之间都会被填充进大片的空白。
彼此成为了各自生命里简单地摆设,除此外,再无其他。而《百合花》里,
我们看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即使在总攻发动时,通讯员的步枪筒里类似
装饰的竹枝、菊花,倘设这个孩子,我们姑且称他为孩子,毕竟,他才19
岁。他的心里没有对生活的热爱,没有对未来积极美好的憧憬,他应该是不
会这么调皮的。包扎所里满地的病床,双眼通红的乡干部,自告奋勇的我,
新媳妇儿的淳朴善良……种种的种种都显得如此祥和。彼此间没有埋怨,只
是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并努力做得好一些。这里的人不是工具,不是
符号化的动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自在的人。
第三, 白色百合花的花语同时还象征着小说的品行。小说的三要素莫过于人物、情节、
环境。人物在前面已有分析,现在就说说情节。小说的背景是1946年的抗
日战争,小说截取的在战争中的极具生活化气息的后援场面。“我”和通讯
员走在乡间小路上,包扎所的概况,“我”和通讯员借被子时,与新媳妇儿
的一段小故事。之后,就是包扎所里的抢救,和通讯员的离世。这一切似乎
是远离战场的另一个世界:桃花源。这些情节没有硝烟没有炮火没有血流千
里,横尸遍野。环境雅致,有清脆水绿的庄稼。还有有联想到的绿雾似的竹
海,瓜果月饼,孩子们边唱边跳,有月亮,还有那个离世的小通讯员:平常
的,拖毛竹的青年人。所有的一切建构成了另外的一个时空,让人们在这里
忘记了烦忧困扰,即使烦忧困扰时时刻刻都在那里。就是这百合花式的情节
安排,让我们可以在这里安静地做自己,而不是狂乱地寻找自己的位置,甚
至到最后迷失了自我。
第四, 百合花还是一个女性作家的独特视角。茹志鹃是个幸福极了的人,她说:“我
写《百合花》的时候,正是反右派斗争处于紧锣密鼓之际,社会上如
此,我家庭也如此。我丈夫王啸平处于岌岌可危之时,我无法救他,
只有每天晚上,待孩子睡后,不无悲凉地思念起战时的生活,和那时
的同志关系。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战争时接触到的种种人。
战争使人不能有长谈的机会,但是战争却能使人深交。有时仅几十分
钟,几分钟,甚至只来得及瞥一眼,便一闪而过,然而人与人之间,
就在这个一刹那里,便能够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总是生活如此艰难,
她还有着《百合花》温暖着她的心房。有着《百合花》般的心境:无
论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情境下,都要找到让自己快乐自由的方式,有
着属于自己的信念。或许生活并不容易,有时会面临着人性扭曲的危
险,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要随大流,把自己变成缺乏理性思考
能力的群体里边儿的一员。我们需要思考,我们是有生命有自由意志
的个体,有的时候,我们还需要坚持做自己的勇气,哪怕是为此付出
生命的代价。一如秋瑾等人。多少人为了自己的信念在努力勇敢地活
着,并不屈从于各样的危机。在那样的一个年代,支撑茹志鹃坚强活
着或许就是她对纯美人性的坚定信念了。
我的眼又一次浸在了咸咸的海里,因为我看见了在那个艰难的年代,有人依然坚守着最初的自己,怀着最初的梦想,勇往直前(小通讯员自己跟着部队)。有人还怀揣着最初的纯真,拥有着欣赏生活,享受生活的雅度(小通讯的菊花、我跟小通讯员打趣、我对家乡的联想)。有人还可以轻松快乐而简单地生活(所有人)。这样清新雅致的战争题材小说,在同年的《人民文学》第六期上,还得到了茅盾在《谈最近的短篇小说》一文的高度赞许:《百合花》可以说是在结构上最细致、严密,同时也是最富有节奏感的。
百合花以它特有的清新纯洁在那样一个政治斗争扩大化到影响全民生活的世界里,清幽地开出纯白绚烂的花,希望借此来召唤到一种人性的回归。这份倔强和毅力打动着我们麻木许久的灵魂。我们似乎该做点什么,好让这朵花常开不败。
范文三:《百合花》茹志鹃
百合花
茹志娟
茹志鹃,当代著名女作家。她的
创作以短篇小说见长.笔调清新,俊
逸,情节单纯明了,细节丰富传神,
善于从较小的角度去反映时代本质。
1950年起,陆续在报刊上发表短篇小
说和特写,后来结集出版了《高高的
白杨树》、《静静的禅院》和《百合
花》等短篇集。其中不少名篇曾被译
成日、英、法、俄、越等国文字。今
天我们学习的《百合花》是她的代表
作。
关于小说:
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 通过故事情节的叙述和环境的描写反映社会与个人生活, 这就是小说.
一篇小说必须具备三个要素, 即生动的人物形象, 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活动的具体环境. 其中, 人物形象又是主要因素.
文章写了哪几个人物?围绕这些人物写了哪几件事?批
“我”、小通讯员、新媳妇1、通讯员送“我”去前沿包扎所2、借被子
3、通讯员救人牺牲
4、新媳妇献被子
文章写了哪几个人物?围绕这些人物写了哪几件事?批
“我”、小通讯员、新媳妇
1、通讯员送“我”去前沿包扎所2、借被子
3、通讯员救人牺牲
4、新媳妇献被子
理清全文的线索、情节。
提示:全文以时间为顺序,以我的所见所闻为线索展开情节。
开端
发展
高潮
结局----------------带路借被牺牲/献被盖被
讨论“我”在文中的作用
以“我”为视点,娓娓动听地叙述故事,栩栩如生地描绘人物,并从“我”的感情变化中逐步完成人物性格的塑造。“我”是本文的线索人物。
小说构思是非常巧妙的。表面上看,百合花的纯洁清新美好好像只与新媳妇有关,其实,百合花的特点与小说中的其他人物的性格,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紧密关联的。
百合花,色泽淡雅,香气清幽,白净纯洁。本文题目以借代的手法指印有百合花的被子。更重要的是,百合花,作者赋予了它丰富的象征意义:即小通讯员和新媳妇他们都有百合花一样高尚纯洁美好的心灵,军民之间的感情也像百合花一样纯洁高尚美好,战士和战士之间的情感也像百合花一样纯洁高尚美好,一句话:百合花,象征着人性美
。
军民骨肉情
民新媳:军:
腼腆通
质朴讯
英勇员“我”线
索()妇善良纯朴圣洁
哦
范文四:百合花(茹志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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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
作者:茹志鹃
一九四六年的中秋。
这天打海岸的部队决定晚上总攻。我们文工团创作室的几个同志,就由主攻团的团长分派到各个战斗连去帮助工作。
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同志吧~团长对我抓了半天后脑勺,最后才叫一个通讯员送我到前沿包扎所去。
包扎所就包扎所吧~反正不叫我进保险箱就行。我背上背包,跟通讯员走了。
早上下过一阵小雨,现在虽放了晴,路上还是滑得很,两边地里的秋庄稼,却给雨水冲洗得青翠水绿,珠烁晶莹。空气里也带有一股清鲜湿润的香味。要不是敌人的冷炮,在间歇地盲目地轰响着,我真以为我们是去赶集的呢~
通讯员撒开大步,一直走在我前面。一开始他就把我撩下几丈远。我的脚烂了,路又滑,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我想喊他等等我,却又怕他笑我胆小害怕;不叫他,我又真怕一个人摸不到那个包扎所。我开始对这个通讯员生起气来。
嗳~说也怪,他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倒自动在路边站下了。但脸还是朝着前面。没看我一眼。等我紧走慢赶地快要走近他时,他又蹬蹬蹬地自个向前走了,一下又把我摔下几丈远。我实在没力气赶了,索性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晃。不过这一次还好,他没让我撩得太远,但也不让我走近,总和我保持着丈把远的距离。我走快,他在前面大踏步向前;我走慢,他在前面就摇摇摆摆。奇怪的是,我从没见他回头看我一次,我不禁对这通讯员发生了兴趣。
刚才在团部我没注意看他,现在从背后看去,只看到他是高挑挑的个子,块头不大,但从他那副厚实实的肩膀看来,是个挺棒的小伙,他穿了一身洗淡了的黄军装,绑腿直打到膝盖上。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这要说是伪装,倒不如算作装饰点缀。
没有赶上他,但双脚胀痛得像火烧似的。我向他提出了休息一会后,自己便在做田界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也在远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把枪横搁在腿上,背向着我,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凭经验,我晓得这一定又因为我是个女同志的缘故。女同志下连队,就有这些困难。我着恼的带着一种反抗情绪走过去,面对着他坐下来。这时,我看见他那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顶多有十八岁。他见我挨他坐下,立即张惶起来,好像他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局促不安,掉过脸去不好,不掉过去又不行,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我拚命忍住笑,随便地问他是哪里人。他没回答,脸涨得像个关公,讷讷半晌,才说清自己是天目山人。原来他还是我的同乡呢~
“在家时你干什么,”
“帮人拖毛竹。”
我朝他宽宽的两肩望了一下,立即在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绿雾似的竹海,海中间,一条窄窄的石级山道,盘旋而上。一个肩膀宽宽的小伙,肩上垫了一块老蓝布,扛了几枝青竹,竹梢长长的拖在他后面,刮打得石级哗哗作响。??这是我多么熟悉的故乡生活啊~我立刻对这位同乡,越加亲热起来。
我又问:“你多大了,”
“十九。”
“参加革命几年了,”
“一年。”
“你怎么参加革命的,”我问到这里自己觉得这不像是谈话,倒有些像审讯。不过我还是禁不住地要问。
“大军北撤时我自己跟来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娘,爹,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姑姑也住在我家里。”
“你还没娶媳妇吧,”
“??”他飞红了脸,更加忸怩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数摸着腰皮带上的扣眼。半晌他才低下了头,憨憨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他有没有对象,但看到他这样子,只得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两人闷坐了一会,他开始抬头看看天,又掉过来扫了我一眼,意思是在催我动身。
当我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摘了帽子,偷偷地在用毛巾拭汗。这是我的不是,人家走路都没出一滴汗,为了我跟他说话,却害他出了这一头大汗,这都怪我了。
我们到包扎所,已是下午两点钟了。这里离前沿有三里路,包扎所设在一个小学里,大小六个房子组成品字形,中间一块空地长了许多野草,显然,小学已有多时不开课了。我们到时屋里已有几个卫生员在弄着纱布棉花,满地上都是用砖头垫起来的门板,算作病床。
我们刚到不久,来了一个乡干部,他眼睛熬得通红,用一片硬拍纸插在额前的破毡帽下,低低地遮在眼睛前面挡光。
他一肩背枪,一肩挂了一杆秤;左手挎了一篮鸡蛋,右手提了一口大锅,呼哧呼哧的走来。他一边放东西,一边对我们又抱歉又诉苦,一边还喘息地喝着水,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饭团来嚼着。我只见他迅速地做着这一切。他说的什么我就没大听清。好像是说什么被子的事,要我们自己去借。我问清了卫生员,原来因为部队上的被子还没发下来,但伤员流了血,非常怕冷,所以就得向老百姓去借。哪怕有一二十条棉絮也好。我这时正愁工作插不上手,便自告奋勇讨了这件差事,怕来不及就顺便也请了我那位同乡,请他帮我动员几家再走。他踌躇了一下,便和我一起去了。
我们先到附近一个村子,进村后他向东,我往西,分头去动员。不一会,我已写了三张借条出去,借到两条棉絮,一条被子,手里抱得满满的,心里十分高兴,正准备送回去再来借时,看见通讯员从对面走来,两手还是空空的。
“怎么,没借到,”我觉得这里老百姓觉悟高,又很开通,怎么会没有借到呢,我有点惊奇地问。
“女同志,你去借吧~??老百姓死封建。??”
“哪一家,你带我去。”我估计一定是他说话不对,说崩了。借不到被子事小,得罪了老百姓影响可不好。我叫他带我去看看。但他执拗地低着头,像钉在地上似的,不肯挪步,我走近他,低声地把群众影响的话对他说了。他听了,果然就松松爽爽地带我走了。
我们走进老乡的院子里,只见堂屋里静静的,里面一间房门上,垂着一块蓝布红额的门帘,门框两边还贴着鲜红的对联。我们只得站在外面向里“大姐、大嫂”的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一会,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留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我看她头上已硬挠挠的挽了髻,便大嫂长大嫂短的向她道歉,说刚才这个同志来,说话不好别见怪等等。她听着,脸扭向里面,尽咬着嘴唇笑。我说完了,她也不作声,还是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没笑完。这一来,我倒有些尴尬了,下面的话怎么说呢~我看通讯员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像在看连长做示范动作似的。我只好硬了头皮,讪讪的向她开口借被子了,接着还对她说了一遍共产党的部队,打仗是为了老百姓的道理。这一次,她不笑了,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向房里瞅着。我说完了,她看看我,看看通讯员,好像在掂量我刚才那些话的斤两。半晌,她转身进去抱被子了。
通讯员乘这机会,颇不服气地对我说道:“我刚才也是说的这几句话,她就是不借,你看怪吧~??”
我赶忙白了他一眼,不叫他再说。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媳妇抱了被子,已经在房门口了。被子一拿出来,我方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肯借的道理了。这原来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
她好像是在故意气通讯员,把被子朝我面前一送,说:“抱去吧。”
我手里已捧满了被子,就一努嘴,叫通讯员来拿。没想到他竟扬起脸,装作没看见。我只好开口叫他,他这才绷了脸,垂着眼皮,上去接过被子,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不想他一步还没有走出去,就听见“嘶”的一声,衣服挂住了门钩,在肩膀处,挂下一片布来,口子撕得不小。那媳妇一面笑着,一面赶忙找针拿线,要给他缝上。通讯员却高低不肯,挟了被子就走。
刚走出门不远,就有人告诉我们,刚才那位年轻媳妇,是刚过门三天的新娘子,这条被子就是她唯一的嫁妆。我听了,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通讯员也皱起了眉,默默地看着手里的被子。我想他听了这样的话一定会有同感吧~果然,他一边走,一边跟我嘟哝起来了。
“我们不了解情况,把人家结婚被子也借来了,多不合适呀~??”我忍不住想给他开个玩笑,便故作严肃地说:“是呀~也许她为了这条被子,在做姑娘时,不知起早熬夜,多干了多少零活,才积起了做被子的钱,或许她曾为了这条花被,睡不着觉呢。可是还有人骂她死封建。??”
他听到这里,突然站住脚,呆了一会,说:“那~??那我们送回去吧~”
“已经借来了,再送回去,倒叫她多心。”我看他那副认真、为难的样子,又好笑,又觉得可爱。不知怎么的,我已从心底爱上了这个傻呼呼的小同乡。
他听我这么说,也似乎有理,考虑了一下,便下了决心似的说:“好,算了。用了
给她好好洗洗。”他决定以后,就把我抱着的被子,统统抓过去,左一条、右一条的披挂在自己肩上,大踏步地走了。
回到包扎所以后,我就让他回团部去。他精神顿时活泼起来了,向我敬了礼就跑了。走不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挂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两个馒头,朝我扬了扬,顺手放在路边石头上,说:“给你开饭啦~”说完就脚不点地的走了。我走过去拿起那两个干硬的馒头,看见他背的枪筒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树枝一起,在他耳边抖抖地颤动着。
他已走远了,但还见他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我真后悔没给他缝上再走。现在,至少他要裸露一晚上的肩膀了。
包扎所的工作人员很少。乡干部动员了几个妇女,帮我们打水,烧锅,作些零碎活。那位新媳妇也来了,她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抿着嘴,偶然从眼角上看我一眼,但她时不时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后来她到底问我说:“那位同志弟到哪里去了,”我告诉她同志弟不是这里的,他现在到前沿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刚才借被子,他可受我的气了~”说完又抿了嘴笑着,动手把借来的几十条被子、棉絮,整整齐齐的分铺在门板上、桌子上(两张课桌拼起来,就是一张床)。我看见她把自己那条白百合花的新被,铺在外面屋檐下的一块门板上。
天黑了,天边涌起一轮满月。我们的总攻还没发起。敌人照例是忌怕夜晚的,在地上烧起一堆堆的野火,又盲目地轰炸,照明弹也一个接一个地升起,好像在月亮下面点了无数盏的汽油灯,把地面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了。在这样一个“白夜”里来攻击,有多困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我连那一轮皎洁的月亮,也憎恶起来了。
乡干部又来了,慰劳了我们几个家做的干菜月饼。原来今天是中秋节了。
啊,中秋节,在我的故乡,现在一定又是家家门前放一张竹茶几,上面供一副香烛,几碟瓜果月饼。孩子们急切地盼那炷香快些焚尽,好早些分摊给月亮娘娘享用过的东西,他们在茶几旁边跳着唱着:“月亮堂堂,敲锣买糖,??”或是唱着:“月亮嬷嬷,照你照我,??”我想到这里,又想起我那个小同乡,那个拖毛竹的小伙,也许,几年以前,他还唱过这些歌吧~
??我咬了一口美味的家做月饼,想起那个小同乡大概现在正趴在工事里,也许在团指挥所,或者是在那些弯弯曲曲的交通沟里走着哩~??
一会儿,我们的炮响了,天空划过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攻击开始了。不久,断断续续地有几个伤员下来,包扎所的空气立即紧张起来。
我拿着小本子,去登记他们的姓名、单位,轻伤的问问,重伤的就得拉开他们的符号,或是翻看他们的衣襟。我拉开一个重彩号的符号时,“通讯员”三个字使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心跳起来。我定了下神才看到符号上写着×营的字样。啊~不是,我的同乡他是团部的通讯员。但我又莫名其妙地想问问谁,战地上会不会漏掉伤员。通讯员在战斗时,除了送信,还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没意思的问题。
战斗开始后的几十分钟里,一切顺利,伤员一次次带下来的消息,都是我们突破第一道鹿砦,第二道铁丝网,占领敌人前沿工事打进街了。但到这里,消息忽然停顿了,下
来的伤员,只是简单地回答说:“在打。”或是“在街上巷战。”
但从他们满身泥泞,极度疲乏的神色上,甚至从那些似乎刚从泥里掘出来的担架上,大家明白,前面在进行着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包扎所的担架不够了,好几个重彩号不能及时送后方医院,耽搁下来。
我不能解除他们任何痛苦,只得带着那些妇女,给他们拭脸洗手,能吃得的喂他们吃一点,带着背包的,就给他们换一件干净衣裳,有些还得解开他们的衣服,给他们拭洗身上的污泥血迹。
做这种工作,我当然没什么,可那些妇女又羞又怕,就是放不开手来,大家都要抢着去烧锅,特别是那新媳妇。我跟她说了半天,她才红了脸,同意了。不过只答应做我的下手。
前面的枪声,已响得稀落了。感觉上似乎天快亮了,其实还只是半夜。
外边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得高。前面又下来一个重伤员。屋里铺位都满了,我就把这位重伤员安排在屋檐下的那块门板上。担架员把伤员抬上门板,但还围在床边不肯走。一个上了年纪的担架员,大概把我当做医生了,一把抓住我的膀子说:“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其他的几个担架员也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似乎我点一点头,这伤员就立即会好了似的。我心想给他们解释一下,只见新媳妇端着水站在床前,短促地“啊”了一声。我急拨开他们上前一看,我看见了一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原来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他安详地合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
“这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担架员负罪地说道,“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狗日的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
??”
新媳妇又短促地“啊”了一声。我强忍着眼泪,给那些担架员说了些话,打发他们走了。我回转身看见新媳妇已轻轻移过一盏油灯,解开他的衣服,她刚才那种忸怩羞涩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这位高大而又年轻的小通讯员无声地躺在那里。??我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
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听通讯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
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
卫生员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动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进棺材去。新媳
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卫生员为难地说:“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是我的——”她气汹汹地嚷了半句,就扭过脸去。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
,,,,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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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五:百合花茹志鹃
《百合花》茹志鹃
一九四六年的中秋。
这天打海岸的部队决定晚上总攻。我们文工团创作室的几个同志,就由主攻团的团长分派到各个战斗连去帮助工作。
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同志吧~团长对我抓了半天后脑勺,最后才叫一个通讯员送我到前沿包扎所去。
包扎所就包扎所吧~反正不叫我进保险箱就行。我背上背包,跟通讯员走了。
早上下过一阵小雨,现在虽放了晴,路上还是滑得很,两边地里的秋庄稼,却给雨水冲洗得青翠水绿,珠烁晶莹。空气里也带有一股清鲜湿润的香味。要不是敌人的冷炮,在间歇地盲目地轰响着,我真以为我们是去赶集的呢~
通讯员撒开大步,一直走在我前面。一开始他就把我撩下几丈远。我的脚烂了,路又滑,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我想喊他等等我,却又怕他笑我胆小害怕;不叫他,我又真怕一个人摸不到那个包扎所。我开始对这个通讯员生起气来。
嗳~说也怪,他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倒自动在路边站下了。但脸还是朝着前面。没看我一眼。等我紧走慢赶地快要走近他时,他又蹬蹬蹬地自个向前走了,一下又把我摔下几丈远。我实在没力气赶了,索性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晃。不过这一次还好,他没让我撩得太远,但也不让我走近,总和我保持着丈把远的距离。我走快,他在前面大踏步向前;我走慢,他在前面就摇摇摆摆。奇怪的是,我从没见他回头看我一次,我不禁对这通讯员发生了兴趣。
刚才在团部我没注意看他,现在从背后看去,只看到他是高挑挑的个子,块头不大,但从他那副厚实实的肩膀看来,是个挺棒的小伙,他穿了一身洗淡了的黄军装,绑腿直打到膝盖上。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这要说是伪装,倒不如算作装饰点缀。
没有赶上他,但双脚胀痛得像火烧似的。我向他提出了休息一会后,自己便在做田界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也在远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把枪横搁在腿上,背向着我,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凭经验,我晓得这一定又因为我是个女同志的缘故。女同志下连队,就有这些困难。我着恼的带着一种反抗情绪走过去,面对着他坐下来。这时,我看见他那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顶多有十八岁。他见我挨他坐下,立即张惶起来,好像他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局促不安,掉过脸去不好,不掉过去又不行,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我拚命忍住笑,随便地问他是哪里人。他没回答,脸涨得像个关公,讷讷半晌,才说清自己是天目山人。原来他还是我的同乡呢~
在家时你干什么,”
帮人拖毛竹。”
我朝他宽宽的两肩望了一下,立即在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绿雾似的竹海,海中间,一条窄窄的石级山道,盘旋而上。一个肩膀宽宽的小伙,肩上垫了一块老蓝布,扛了几枝青竹,竹梢长长的拖在他后面,刮打得石级哗哗作响。……这是我多么熟悉的故乡生活啊~我立刻对这位同乡,越加亲热起来。
我又问:“你多大了,”
十九。”
参加革命几年了,”
一年。”
你怎么参加革命的,”我问到这里自己觉得这不像是谈话,倒有些像审讯。不过我还是禁不住地要问。
大军北撤时我自己跟来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娘,爹,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姑姑也住在我家里。”
你还没娶媳妇吧,”
他飞红了脸,更加忸怩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数摸着腰皮带上的扣眼。半晌他才低下了头,憨憨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他有没有对象,但看到他这样子,只得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两人闷坐了一会,他开始抬头看看天,又掉过来扫了我一眼,意思是在催我动身。
当我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摘了帽子,偷偷地在用毛巾拭汗。这是我的不是,人家走路都没出一滴汗,为了我跟他说话,却害他出了这一头大汗,这都怪我了。
我们到包扎所,已是下午两点钟了。这里离前沿有三里路,包扎所设在一个小学里,大小六个房子组成品字形,中间一块空地长了许多野草,显然,小学已有多时不开课了。我们到时屋里已有几个卫生员在弄着纱布棉花,满地上都是用砖头垫起来的门板,算作病床。
我们刚到不久,来了一个乡干部,他眼睛熬得通红,用一片硬拍纸插在额前的破毡帽下,低低地遮在眼睛前面挡光。
他一肩背枪,一肩挂了一杆秤;左手挎了一篮鸡蛋,右手提了一口大锅,呼哧呼哧的走来。他一边放东西,一边对我们又抱歉又诉苦,一边还喘息地喝着水,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饭团来嚼着。我只见他迅速地做着这一切。他说的什么我就没大听清。好像是说什么被子的事,要我们自己去借。我问清了卫生员,原来因为部队上的被子还没发下来,但伤员流了血,非常怕冷,所以就得向老百姓去借。哪怕有一二十条棉絮也好。我这时正愁工作插不上手,便自告奋勇讨了这件差事,怕来不及就顺便也请了我那位同乡,请他帮我动员几家再走。他踌躇了一下,便和我一起去了。
我们先到附近一个村子,进村后他向东,我往西,分头去动员。不一会,我已写了三张借条出去,借到两条棉絮,一条被子,手里抱得满满的,心里十分高兴,正准备送回去再来借时,看见通讯员从对面走来,两手还是空空的。
怎么,没借到,”我觉得这里老百姓觉悟高,又很开通,怎么会没有借到呢,我有点惊奇地问。
女同志,你去借吧~……老百姓死封建。……”
哪一家,你带我去。”我估计一定是他说话不对,说崩了。借不到被子事小,得罪了老百姓影响可不好。我叫他带我去看看。但他执拗地低着头,像钉在地上似的,不肯挪步,我走近他,低声地把群众影响的话对他说了。他听了,果然就松松爽爽地带我走了。
我们走进老乡的院子里,只见堂屋里静静的,里面一间房门上,垂着一块蓝布红额的门帘,门框两边还贴着鲜红的对联。我们只得站在外面向里“大姐、大嫂”的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一会,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留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我看她头上已硬挠挠的挽了髻,便大嫂长大嫂短的向她道歉,说刚才这个同志来,说话不好别见怪等等。她听着,脸扭向里面,尽咬着嘴唇笑。我说完了,她也不作声,还是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没笑完。这一来,我倒有些尴尬了,下面的话怎么说呢~我看通讯员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像在看连长做示范动作似的。我只好硬了头皮,讪讪的向她开口借被子了,接着还对她说了一遍共产党的部队,打仗是为了老百姓的道理。这一次,她不笑了,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向房里瞅着。我说完了,她看看我,看看通讯员,好像在掂量我刚才那些话的斤两。半晌,她转身进去抱被子了。
通讯员乘这机会,颇不服气地对我说道:“我刚才也是说的这几句话,她就是不借,你看怪吧~……”
我赶忙白了他一眼,不叫他再说。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媳妇抱了被子,已经在房门口了。被子一拿出来,我方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肯借的道理了。这原来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
她好像是在故意气通讯员,把被子朝我面前一送,说:“抱去吧。”
我手里已捧满了被子,就一努嘴,叫通讯员来拿。没想到他竟扬起脸,装作没看见。我只好开口叫他,他这才绷了脸,垂着眼皮,上去接过被子,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不想他一步还没有走出去,就听见“嘶”的一声,衣服挂住了门钩,在肩膀处,挂下一片布来,口子撕得不小。那媳妇一面笑着,一面赶忙找针拿线,要给他缝上。通讯员却高低不肯,挟了被子就走。
刚走出门不远,就有人告诉我们,刚才那位年轻媳妇,是刚过门三天的新娘子,这条被子就是她唯一的嫁妆。我听了,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通讯员也皱起了眉,默默地看着手里的被子。我想他听了这样的话一定会有同感吧~果然,他一边走,一边跟我嘟哝起来了。
我们不了解情况,把人家结婚被子也借来了,多不合适呀~……”我忍不住想给他开个玩笑,便故作严肃地说:“是呀~也许她为了这条被子,在做姑娘时,不知起早熬夜,多干了多少零活,才积起了做被子的钱,或许她曾为了这条花被,睡不着觉呢。可是还有人骂她死封建。……”
他听到这里,突然站住脚,呆了一会,说:“那~……那我们送回去吧~”
已经借来了,再送回去,倒叫她多心。”我看他那副认真、为难的样子,又好笑,又觉得可爱。不知怎么的,我已从心底爱上了这个傻呼呼的小同乡。
他听我这么说,也似乎有理,考虑了一下,便下了决心似的说:“好,算了。用了给她好好洗洗。”他决定以后,就把我抱着的被子,统统抓过去,左一条、右一条的披挂在自己肩上,大踏步地走了。
回到包扎所以后,我就让他回团部去。他精神顿时活泼起来了,向我敬了礼就跑了。走不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挂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两个馒头,朝我扬了扬,顺手放在路边石头上,说:“给你开饭啦~”说完就脚不点地的走了。我走过去拿起那两个干硬的馒头,看见他背的枪筒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树枝一起,在他耳边抖抖地颤动着。
他已走远了,但还见他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我真后悔没给他缝上再走。现在,至少他要裸露一晚上的肩膀了。
包扎所的工作人员很少。乡干部动员了几个妇女,帮我们打水,烧锅,作些零碎活。那位新媳妇也来了,她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抿着嘴,偶然从眼角上看我一眼,但她时不时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后来她到底问我说:“那位同志弟到哪里去了,”我告诉她同志弟不是这里的,他现在到前沿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刚才借被子,他可受我的气了~”说完又抿了嘴笑着,动手把借来的几十条被子、棉絮,整整齐齐的分铺在门板上、桌子上(两张课桌拼起来,就是一张床)。我看见她把自己那条白百合花的新被,铺在外面屋檐下的一块门板上。
天黑了,天边涌起一轮满月。我们的总攻还没发起。敌人照例是忌怕夜晚的,在地上烧起一堆堆的野火,又盲目地轰炸,照明弹也一个接一个地升起,好像在月亮下面点了无数盏的汽油灯,把地面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了。在这样一个“白夜”里来攻击,有多困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我连那一轮皎洁的月亮,也憎恶起来了。
乡干部又来了,慰劳了我们几个家做的干菜月饼。原来今天是中秋节了。
啊,中秋节,在我的故乡,现在一定又是家家门前放一张竹茶几,上面供一副香烛,几碟瓜果月饼。孩子们急切地盼那炷香快些焚尽,好早些分摊给月亮娘娘享用过的东西,他们在茶几旁边跳着唱着:“月亮
堂堂,敲锣买糖,……”或是唱着:“月亮嬷嬷,照你照我,……”我想到这里,又想起我那个小同乡,那个拖毛竹的小伙,也许,几年以前,他还唱过这些歌吧~
我咬了一口美味的家做月饼,想起那个小同乡大概现在正趴在工事里,也许在团指挥所,或者是在那些弯弯曲曲的交通沟里走着哩~……
一会儿,我们的炮响了,天空划过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攻击开始了。不久,断断续续地有几个伤员下来,包扎所的空气立即紧张起来。
我拿着小本子,去登记他们的姓名、单位,轻伤的问问,重伤的就得拉开他们的符号,或是翻看他们的衣襟。我拉开一个重彩号的符号时,“通讯员”三个字使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心跳起来。我定了下神才看到符号上写着×营的字样。啊~不是,我的同乡他是团部的通讯员。但我又莫名其妙地想问问谁,战地上会不会漏掉伤员。通讯员在战斗时,除了送信,还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没意思的问题。
战斗开始后的几十分钟里,一切顺利,伤员一次次带下来的消息,都是我们突破第一道鹿砦,第二道铁丝网,占领敌人前沿工事打进街了。但到这里,消息忽然停顿了,下来的伤员,只是简单地回答说:“在打。”或是“在街上巷战。”
但从他们满身泥泞,极度疲乏的神色上,甚至从那些似乎刚从泥里掘出来的担架上,大家明白,前面在进行着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包扎所的担架不够了,好几个重彩号不能及时送后方医院,耽搁下来。
我不能解除他们任何痛苦,只得带着那些妇女,给他们拭脸洗手,能吃得的喂他们吃一点,带着背包的,就给他们换一件干净衣裳,有些还得解开他们的衣服,给他们拭洗身上的污泥血迹。
做这种工作,我当然没什么,可那些妇女又羞又怕,就是放不开手来,大家都要抢着去烧锅,特别是那新媳妇。我跟她说了半天,她才红了脸,同意了。不过只答应做我的下手。
前面的枪声,已响得稀落了。感觉上似乎天快亮了,其实还只是半夜。
外边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得高。前面又下来一个重伤员。屋里铺位都满了,我就把这位重伤员安排在屋檐下的那块门板上。担架员把伤员抬上门板,但还围在床边不肯走。一个上了年纪的担架员,大概把我当做医生了,一把抓住我的膀子说:“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其他的几个担架员也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似乎我点一点头,这伤员就立即会好了似的。我心想给他们解释一下,只见新媳妇端着水站在床前,短促地“啊”了一声。我急拨开他们上前一看,我看见了一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原来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他安详地合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
这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担架员负罪地说道,“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狗日的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
新媳妇又短促地“啊”了一声。我强忍着眼泪,给那些担架员说了些话,打发他们走了。我回转身看见新媳妇已轻轻移过一盏油灯,解开他的衣服,她刚才那种忸怩羞涩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这位高大而又年轻的小通讯员无声地躺在那里。……我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
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听通讯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
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
卫生员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动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进棺材去。新媳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卫生员为难地说:“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是我的——”她气汹汹地嚷了半句,就扭过脸去。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